顶级|他用灰尘作画,居然受邀到世界顶级艺术学院办个展( 三 )


“这是不是激发你用尘埃作为创作材料的时刻?”面对来访者固执地提问,他不得不停下思考。这是2020年10月底的一个周末。
“灵感,或许来自某个时刻的顿悟,但绝不是无缘无故来的。”片刻后,他这样回答。
现在,他不再困惑。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些尘埃、碎屑、弃物及其衍生的图像,或许才是整个建设过程最好的见证。”
他真的干起了拾荒的活:开始把工人们用剩的铁丝、铁钉、螺丝、破手套,还有他们丢弃的鞋子、牙膏、香烟壳、啤酒瓶都一一检来,摆放在他的工作室——一个离工地一百余米的集装箱内。
(小标题)这里只有尘埃一般的无名者
郞水龙开始在工地上做实验:尘埃是以怎样的速度在画布上积累的?用什么材料、如何固定尘埃?那是2014年的夏天。
那天,他穿着防尘服,戴着安全帽和口罩,在室内拍了一个小时,汗流如注,感到闷热无比。他又在烈日下走回到工作室——那个装有空调的集装箱,擦了一把脸,顿感惬意无比。他错误地在集装箱内享受了约半小时。
显然,他中暑了,头晕眼花。他说这种难受是人生的第一次。那天晚上一到家,他只想躺到床上,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恍惚中,那尘埃随风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到了冬天,他的实验已告一段落。他望着那布满脚手架的建筑物,想象着竣工后的博物馆,开始信心满满地创作:一张1M*0.8M的绢放在大厅的某个角落;上面摆着他在工地上捡来的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然后,他知道只需要等待。终于,木板取走后,留下了影影绰绰的建筑物,描绘博物馆形象的《蓝图》诞生了。
接着,工地上收集的各种工具和工人的弃物也上了画布、宣纸、册页。
一些人读出了其中的象征意味。
比如,《基本工具》中的这把铁锹,在缪哲看来,“孤独地矗立于尘埃,稳定而严峻,宛如丰碑”。
有些画面有“某种神秘主义的色彩”。这是鲁明军的看法。比如《基本工具C16》系列的第12、13号作品,画面上那两只“手”,其实是两只“手套”留下的印迹,“它与其说是作为工具的手套,不如说是劳动者的双手,是千千万万普通民众的双手。”
“画面中并非没有人,人像幽灵一样隐匿其中。”鲁明军写下了他的感受,“这里没有英雄,有的只是无数的如尘埃一般的无名者”。
他也赞叹郞水龙的这些“创造性记录”:这些作品当然可视为绘画,也可视为摄影——形态上的确像“感光底片”,也像是一种延展的雕塑或“平面装置”。
除了这一百余件与摄影、绘画、雕塑、装置的关系显得暧昧不清的作品,郞水龙同时也提供了一部纯粹的影像作品。它记录了浙大艺博馆的建设:虽然没有故事情节,但有工人们各种劳作细节:搅拌水泥、锯木、砌砖、刷墙……没有动人的音乐作为背景,人们不时听到的是切割敲击时的各种噪音。
这部影像作品的开头是这样的:脚手架林立的建设工地,重型卡车来来往往。近处是河塘。一只白鹭从空中飞过。远处,是灰蒙蒙的天空。
这个镜头摄于2015年。
他将这部影像作品取名为《尘埃之光,2015-2018》。
这部时长9分27秒的作品,至少有三次出现漫天飞舞的尘埃。
“那被人所忽略的……尘埃,在独特的呈现下,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辉煌而壮丽。”缪哲如是说。
(小标题)艺术是历史的载体
郞水龙没有想过,他的作品会拿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大赛的一等奖。
2015年,一个朋友看了存在手机里的那张《基本工具》的照片,告诉他:你何不向一个十分公平的奖项投稿?
这是约翰·莫尔绘画奖,1957年创办于英国的当代绘画奖,每两年举办一届,迄今已连续举办30届。一份这个奖项的介绍材料宣称,“60多年来,它一直在英国绘画中具有领导地位,其一等奖获得者被视为国家绘画比赛的最高荣誉。”
2010年,这个奖项正式引入中国。它在中国的合作单位是上海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