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超脱愁苦的唯一方法,就是直面愁苦|周末读诗( 三 )


“斜阳独倚西楼”,又是落日,又当西楼。寄信人倚楼怅望远方,诗人和我们怅望她(他)的怅望。“遥山恰对帘钩”,不知倚楼人是否觉察,我们却敏感到这个构图的张力,也可以说这是诗人本能的镜头语言。遥山是被思念者消失的地方,帘钩是等待其回来的地方。恰对,多么偶然又必然的恰对啊。
人面从回忆中浮现,如同一朵水花,消隐于世界的漩涡。春天的绿波,在眼前依旧东流。绿波依旧东流,似有情,似无情,似希望,也似绝望。
 对生命|超脱愁苦的唯一方法,就是直面愁苦|周末读诗
文章插图
朱耷山水图
04把痛苦吟成诗,你就会被治愈晏殊在另一首《蝶恋花》词中,写了一个同构的故事:“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词中已至秋天,处处弥漫着哀愁。罗幕也挡不住轻寒,那似曾相识的燕子,也双双飞走了。唯有明月,谁说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就是明月对失眠人的陪伴,与人共同跋涉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翌晨,回放昨夜西风,见碧树成空,此时独上高楼,自有一种孤绝。望尽天涯路,一夜之间,沧桑巨变,仿佛已过了百年。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论“三境界”时,将这几句作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的第一个境界,并说:“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先生的意思是,这几句实在好,非大手笔不能道,但在本词中,这几句的意味却未必是他想用以表述的境界。
我们读一首诗,特别是古典诗词,我们读出了什么,其中可能有令诗人惊喜的发现,也可能有为诗人所不许的。然而,这正是阅读本身,这正是文字本身。作者已死,作品活在读者身上。我们可以用文字做梦,进而不妨说,文字自己就会在我们身上做梦。
文字不是为了表达思想,文字比我们想得要神秘得多。山鲁佐德靠讲故事活了下去,也救了很多人的命。一个人只要能讲故事,就不会死。一个人只要还有词语,还能读诗甚至写诗,此人也将被治愈。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三书;编辑:张进;校对:李世辉。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