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哲学|张载的哲学与他的时代(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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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铭》(部分) 资料图片

 张载哲学|张载的哲学与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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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载哲学体系建构,正是循着这一思路和顺序展开的。“横渠四句”第一句“为天地立心”,实质说的正是在佛道二教形上学挑战下必须确立起儒家宇宙本体论的任务。这一点张载弟子范育在序《正蒙》一书时讲得很明白:“自孔孟没,学绝道丧千有余年,处士横议,异端间作,若浮屠、老子之书,天下共传,与六经并行。而其徒侈其说,以为大道精微之理,儒家之所不能谈,必取吾书为正。世之儒者亦自许曰:‘吾之六经未尝语也,孔孟未尝及也。’从而信其书、宗其道,天下靡然同风,无敢置疑于其间,况能奋一朝之辩,而与之较是非曲直乎哉!子张子独以命世之宏才,旷古之绝识,参之以博闻强记之学,质之以稽天穷地之思,与尧、舜、孔、孟合德乎千载之间。闵乎道之不明,斯人之迷且病,天下之理泯然其将灭也,故为此言与浮屠、老子辩,夫岂好异乎哉?盖不得已也。”
张载是当时批判佛道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站在自己的哲学立场上,从宇宙本体论的高度批判了佛道二教,其批判的水平大大超过了前人。比如,对于道家的“虚能生气”,他指出,“虚”是“气”存在的本然形态,“虚能生气”的生成论把体(虚)与用(气)打成了两橛,造成“体用殊绝”,本体与现象两者无法并存、统一,所以就无法解释“虚无穷,气有限”的现象,结果只能归结为“有生于无”。此外,“气”的每一种有规定的形态都是暂时的、有限的,有“聚”必有“散”,只有作为本体的“太虚”才具超越性,是永恒的,因此所谓“物而不化”的“长生”也是虚妄的。又如,对于佛教的“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他指出,这是只“略知体虚空为性”,而“不知本天道为用”,主观上想“免昼夜、阴阳之累”,从而“直语太虚”,不知本体还须发用流行,否则就是有体无用。这种“空观”是“以心法起灭天地”,只认“真际”(本体)而否认“实际”(现象),进而“诬世界乾坤为幻化”。这是“体用殊绝”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结果只能是“物与虚不相资,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正是通过对“太虚即气”的阐发,张载批判了佛道二教的“空”“无”观点。
张载哲学最终的落脚点在其《西铭》的“民胞物与”上:“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这就真正回到了中国哲学文化的根上,整个宇宙是气的大化流行,所以是万物一体。张载用他的气论,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人合一”思想,在新的哲学架构下统一了起来。再进一步言,张载的《西铭》突破了佛教提出的“向死而生”的理论,佛教认为人总是要走向死亡的,最后一切都是空的。张载用不同观点处理了这个问题,人是什么?是气。气是不会灭的,是生生不息的,这实际上解决了人的最后存在的问题,即生命以后的存在问题。《西铭》的结语是“存,吾顺事;没,吾宁也”,活着,我就好好干,死了,我问心无愧。死后呢?按《周易》气之“生生不息”理论,就像寓言“愚公移山”中说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中国人把这种不朽的言说转成“三不朽”理论——在此世立德、立功、立言。可以说,张载哲学这个环节在中国思想发展演变史上非常重要。
说开去一点,张载哲学的当代价值也在于此。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文化既要吸收优秀外来文化,也一定要明白我们的根在哪里,才能“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实现“和而不同”。
《光明日报》( 2020年12月12日 11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