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张|唐诗三百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孟浩然( 二 )


据说这期间孟浩然还有一次特别的机会,有一次孟浩然来到王维的居处(当然还有一说是他来到唐代名相张说的居处),〔张说(yuè,667年-730年),字道济,一字说之,洛阳人,唐朝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张说早年参加制科考试,策论为天下第一,历任太子校书、左补阙、右史、内供奉、凤阁舍人,参与编修《三教珠英》,因不肯诬陷魏元忠,被流放钦州。后来,张说返回朝中,任兵部员外郎,累迁工部侍郎、兵部侍郎、中书侍郎,加弘文馆学士。张说拜相后,因不肯党附太平公主,被贬为尚书左丞,后拜中书令,封燕国公。姚崇拜相后,张说被贬为相州刺史,又贬岳州刺史,在苏颋进言下,改任荆州长史。张说在担任天兵军大使时,持节安抚同罗、拔曳固等部,讨平突厥叛将康待宾,被召拜为兵部尚书。后又讨平康愿子叛乱,建议裁撤镇军,整顿府兵,升任中书令,加集贤院学士,并倡议唐玄宗封禅泰山,进封右丞相。〕适逢唐玄宗忽然来到,孟浩然一介草民惊慌无处可避,遂躲避于床下。王维或者说是张说,遂趁机向玄宗推荐孟浩然的才学,最后并把躲在床下的孟浩然引出,拜见玄宗。唐玄宗后来被称为“梨园之主”,本来就是一个极富才情、喜爱才学之士的皇帝,他其实听说过孟浩然的才名,便问起孟浩然有什么近作。此时的孟浩然大概是太过紧张,玄宗问他有何名作,他既不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也不说“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他居然脱口而出,吟诵了一首《岁暮归南山》,也有诗题做《归终南山》,诗云:“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唐玄宗听到那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便眉头紧蹙,最终不高兴地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从此孟浩然的仕途之路,便彻底断了。
后来孟浩然虽短暂地寄居于张九龄的幕府,但终身或隐居乡野,或羁旅天涯,命运让他与政治划清了一个干净的界限,使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伟大的山水田园诗人。在诗史上甚至有一种观点,虽然王维、孟浩然并称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可就盛唐山水田园诗而言,孟浩然才是“山水精神”的第一人。这其实和他这首——其实和政治有关的《临洞庭湖》或者说《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于这首名作中即可窥见一斑。事实上这首诗是一首干谒诗。我们在讲张藉的时候说到过,朱庆馀著名的行卷诗《近试上张水部》。行卷诗其实是干谒诗的一种,是希望受到名臣重臣的赏识与提拔、或者是推荐为朝廷所重用。孟浩然的这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其实就是写给名臣张九龄的,希望能得到张九龄的奖掖提拔与推荐。
作为山水诗派的代表人物,孟浩然起笔从洞庭湖写起,说:“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说八月时节秋高气爽,洞庭湖中湖水暴涨,几乎与岸齐平。这样的湖水,几乎可以涵虚、可以混太清。“虚”指的是“虚空”,是将天空倒映在水中,包容天空之意。而“太清”则不止是天空甚至是寰宇,是将苍天上的寰宇几乎混为一体。这样的湖水不仅让水天一色,甚至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这样的洞庭湖--中国第二大淡水湖,仿佛有了一种独特的精神气质:面对天地寰宇,成为一种浩大清纯的存在,而这种气象,只是刚开始而已。
颔联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荆楚湖湘之地向有云梦大泽。云梦泽占地之广,即便洞庭湖也不过只是它的一角而已。所谓 “气蒸云梦泽”,是说云梦大泽水汽蒸腾、白白茫茫、浩渺无边;而“波撼岳阳城”则是说波涛汹涌,似乎把岳阳城都能撼动。这样的两联四句,又岂止是在写洞庭湖、在写云梦泽,又岂止是在写景呢?这写的是一种昂扬的精神、一种阔大的气象、一种绝大的胸襟、一种超然的格局。所以我们刚才说,孟浩然可谓盛唐山水诗派第一人,是因为在孟浩然这里,山水已不再是山水形象地描摹,也不只是在山水中简单地加入自己的情感,而是他能将山水的形象与自我的思想情感,乃至性情气质、精神面貌合而为一,这就使得他笔下的山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才是他敢为山水诗“翘楚”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