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诗豪刘禹锡: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有多难?( 四 )


 样子|诗豪刘禹锡: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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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南唐后主李煜亡国后写《破阵子》,最后几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就被苏东坡给了个大大的差评:老兄你沉迷于温柔乡把国家都搞没了,你不对着文武百官、列祖列宗和老百姓哭,你还有脸抱着个mm哭?巧的是,喜欢美女,恰恰就是武元衡最大的爱好。武元衡遇刺后,全国上下扼腕叹息的仁人志士多了去了,就连白居易都按捺不住,言辞激烈地给朝廷上书。而刘禹锡不提这些正能量的东西,却偏偏去写武大人的小老婆们如何对他念念不忘,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武大人的人生境界、人生价值,就只停留在这些个花枝招展的mm的层次吗?众名姬春风吊柳七(也就是那个“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永),放在落魄文人身上可以传为美谈,可类似的事情搁在一位政治家身上,就太羞辱死者了。武元衡遇刺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很有意思——就在他借着桃花诗把刘禹锡扫地出京的当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刘先生在武大人的坟头玩得这么开心了吧。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从永贞革新失败被贬,到历尽艰辛重返长安,花掉刘禹锡二十多年。中间本有一次机会提前结束厄运,却因一首玄都观桃花诗而使风云突变,历史教训不可谓不惨痛。那么,刘禹锡因此学乖了吗?公元828年,刘禹锡以主客郎中的身份重返朝廷,等待新的任命。此时,当年那个和武元衡同时遇刺的裴度当上了宰相,而他恰好力挺刘禹锡,想让刘禹锡担任一个令人垂涎的职务:知制诰。从投(混)闲(吃)置(等)散(死)的主客郎中,到掌管国家诏命的知制诰,简直是从秩序白银直升至尊星耀,即便是看多了世间荣辱的刘禹锡,在这张权力的入场券面前,在这座拔地而起的人生巅峰面前,也克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于是,他又干了一件作死的事。当时的长安,吃喝玩乐的地方很多,可刘禹锡却偏偏情有独钟,又去了玄都观。令他大吃一惊的是,这里繁华不再,门可罗雀。不仅满园桃花荡然无存,就连那个种桃道士也不知所踪。只有兔葵燕麦在风中招摇,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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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灿烂繁华到荒凉破败竟然可以切换得如此突兀,又如此顺畅,这实在是作诗的绝佳题材。那就没啥好说的了,开工吧!在创作的过程中,刘禹锡的眼前不时就会浮现出一位亡友的面容,这个人用几乎是抽搐的表情试图制止他:直以慵疏招物议,休将文字占时名啊兄弟!可灵感女神的诱惑,刘禹锡先生从来都无法抗拒。很快,一首没有桃花的桃花诗就在京城传开了: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再游玄都观》)创作手法和十三年前那首桃花诗如出一辙,用心却更加陡峭了:当年你花枝招展,当年你炙手可热,现在呢?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们在哪里?如果说“桃树”、“桃花”是在讽刺那些曾经烜赫一时的权贵,把“种桃道士”也拉出来示众,简直就是暗戳戳地把矛头指向了最高统治者——唐宪宗。幸运的是,唐宪宗这次竟然拿刘禹锡没办法,因为他已经在八年前“龙驭上宾”了。死得还挺不舒适,据说是被宦官弄死的,死亡方式是“暴崩”。武元衡遇刺挂掉时,刘禹锡写诗玩得很开心,可大领导毕竟是大领导,所以唐宪宗“暴崩”时,刘先生很克制,啥都没写。当别人都在哭天抢地举国悲痛,他只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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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些东西可能会迟到,却不会缺席。作为坟头蹦迪之王,刘先生很有耐心,他等到送葬的队伍远去了,祭祀的人来得没有从前频繁了,坟头的草高过了膝盖,这才暗戳戳地跑过去开始蹦。蹦出风格,蹦出水平,蹦成了自己的代表作。只可惜,对于坟头蹦迪者,坟里的人无计可施,坟外的世界却不会含糊。新鲜出炉的桃花诗,再次引起了当局的注意。在提干政审的关键当口,还不忘记说风凉话讽刺人,这德性怎么能当领导?等到他牛得上了天,他不得低头朝大家脸上撒尿啊?提拔刘禹锡做知制诰的事,可以就此打住了。这一年,刘禹锡五十七岁。通往人生巅峰的末班车,就这样完美错过。此后十多年里,刘先生虽然也荣膺了一大堆头衔,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却终究没能杀入权力核心,重新成为帝国的头面人物。众所周知,当我们人生的重大机会来临时,往往会有小人跳出来从中作梗。而像刘禹锡这样,每次都出面主动配合小人给自己使绊子,也算得上一绝了。乍看起来,似乎显得刘先生智商情商都不太高的样子。但是别忘了,刘禹锡写什么诗最拿手?怀古咏史诗。一个对历史兴衰、人性幽微处洞若观火的人,怎么可能不谙熟人情世故,不懂得说话之道?刘禹锡当然明白,装孙子是门回报丰厚的好生意,夹着尾巴更有利于升职加薪。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内心住着的那个大爷表示:老子不答应!你有你的八面玲珑,我有我的至情至性。你有你的说话之道,我有我的不平则鸣。你有你的虚与委蛇,我有我的铁骨铮铮。每个人都把算盘打得啪啪响,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我,更想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