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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柳湘莲与尤三姐的爱情悲剧,可谓是前80回的一处大章节,亦是这场盛世悲剧下的其中一小悲。两人的悲剧源于柳湘莲的悔婚,他从贾宝玉口中得知尤三姐是宁国府的人,秉承“你们东府里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的先见之明,故柳湘莲怀疑尤三姐早已不干不净了,于是毅然来尤家退婚,尤三姐羞愤之下选择拔剑自尽,柳湘莲至此方明白自己误会了三姐,自己也拔剑剃去头上三千烦恼丝,跟着跛足道士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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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很多读者和论者认为,尤三姐看错人了,她误以为以柳湘莲的“游侠性情”,必定心胸宽广,能容得下自己的过去,结果柳湘莲外表狂浪不羁,内心却格外保守传统,无法接受尤三姐的过去,以致悔婚,酿成大错。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读——或许尤三姐并没有看错柳湘莲,柳湘莲的悔婚,有其他更加细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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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莲之所以悔婚,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尤三姐肮脏的过去——跟贾珍、贾蓉父子曾有过一段聚麀之诮的桃色经历,更是因为柳湘莲自认为清楚地看到成亲不是噩梦的结束,恰恰是噩梦的开始,用柳湘莲的话来说就是——我不做这“剩王八”!宝玉道:“她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她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儿尤物。她又姓尤。”湘莲听了,跌足道:“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第66回脂批云:奇极之文,极趣之文。《金瓶梅》中有云:把王八的脸打绿了。已奇之至,此云“剩王八”,岂不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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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仅仅以为自己当了“接盘侠”,柳湘莲只需称自己不做“王八”即可,这“剩王八”三字,可着实让人惊奇,而柳湘莲之悔婚的关键之处,也恰恰在这里——即便自己和尤三姐成亲,贾珍、贾蓉也会再三“光顾”,自己可不就是“王八”的“王八”,即“剩王八”!此论并非空口无凭,尤二姐之经历可作一鉴,贾珍、贾蓉为何急着将尤二姐说与贾琏,而且还冒着国孝、家孝两层罪的风险,其实此父子两人都是为了自己——一旦尤二姐嫁给贾琏,那么就能一直留在京都,这对好色父子就可以时常趁着贾琏不在家前来“照顾照顾”尤二姐!这些书中都有明确记载,先看贾蓉:贾琏却不知贾蓉亦非好意,素日因同她两个姨娘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鬼混之意。贾琏哪里意想及此。——第6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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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就更不用说了,贾蓉是心里想想,贾珍是真的来尤二姐住处“探望”了:这日,贾珍在铁槛寺作完佛事,晚间回家时,因与她姊妹久别,竟要去探望探望。先命小厮去打听贾琏在与不在,小厮回来说不在,贾珍欢喜,将左右一概先遣回去,只留两个心腹小童牵马。——第65回又是“竟要探望”,又是“先命小厮打听贾琏在与不在”,贾珍此行是为了什么,恐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亦瞒不过细心之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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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柳湘莲真正担心的正是这个,按照他对宁国府淫秽家风的了解,这里面的男男女女,鲜有谁是干净的,身子不干净倒是其次,就怕她们的心也是野的,若是尤三姐嫁给柳湘莲之后,还与贾珍、贾蓉,或者其他不明男子暗通款曲,自己就成了“剩王八”!而且客观的说,柳湘莲的担心并非是无中生有,失洁女子中能痛改前非者终是少数,但悲剧恰恰在此,尤二姐、尤三姐就是那一百个中只有一个的好女子,尤二姐嫁给贾琏后,便刻意回避贾珍、贾蓉父子,从此不再厮混,下定决心要跟贾琏好好过日子;尤三姐更是将柳湘莲当做自己的真命天子,可以想象,她如果嫁给柳湘莲,必定坚守妇道,成为柳湘莲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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