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才有自由而真实的生活

□新时报采访人员 钱欢青
一群单身的聚会,一定和一群婚后人士的聚会不同 。对于前者而言,婚姻尚未到来,美好的想象还在继续;对于后者而言,他们早已体会到了落在婚姻褶皱里的灰尘,酒杯端起,喝下的或许就有诸多的疲惫和无奈 。你是要孤单的自由,还是要温暖的束缚?你是要悲伤时独自面对,还是要落泪时有人陪伴?但人生可真的不是选择题,有时候自由也不一定孤单,受了束缚却并不一定就能得到幸福 。生命的真实,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
所以,电影《金都》的故事,看起来是一对恋爱七年的男女在要不要结婚上的纠结,其实是在把聚光灯照到女主人公阿芳(邓丽欣饰)的内心,这聚光灯细微、柔和,月光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内心,这聚光灯照见了她生活中的琐碎和无奈、爱和束缚,照见了那么多疲倦的身不由己的灰尘,照见了似乎每个人都“应该”过的庸常生活的洪流中,个体生命的厌倦和无奈 。在这温和之光的抚照下,阿芳终于坐上了大巴,关掉了手机定位 。前方不一定就是自由,但至少她看到了自己真实的内心,她要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
对于阿芳而言,挣脱庸常、寻找自我其实还有多一重的“艰难”需要去克服 。这一重艰难,在影片中只是通过阿芳打给父亲的一个电话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电话那头是打麻将的声音,是父亲对阿芳不闻不问、不冷不热的回应 。阿芳背后是没有父母依靠的,所以她其实格外需要家庭的温暖 。而男朋友Edward(朱柏康饰)背后还有母亲,母亲会给他们付首付,但男朋友的母亲也把阿芳喜欢的小龟给扔掉了 。影片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阿芳的状态怎么看都有点“游离”,不像是一个已经恋爱七年的人该有的状态,后来一路看下来,跟着镜头抽丝剥茧,才发现邓丽欣演得其实十分到位:这种“游离”,其实是一种妥协之后的不认命,一种对庸常生活的不甘心 。对阿芳而言,没有父母依靠、孤身一人更需要婚姻的庇护,但七年恋爱所预演的婚姻,又让她顾虑重重 。影片有一个好处,就是用各种细节不动声色地传递了阿芳内心的这种感觉,比如男朋友剪完指甲后永远不知道把指甲刀收起来,比如未来的婆婆坚持要搞婚礼、摆酒席,比如在未来婆婆指点下试穿婚礼服装时,阿芳那种顺从又不甘、无奈的心态,被邓丽欣演得淋漓尽致 。
当然还有另一重艰难,这也是影片的一条重要线索:阿芳没有告诉Edward的是,自己其实曾经结过婚,“丈夫”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大陆人杨树伟 。杨树伟为了拿到香港居留权,委托中介办理假结婚 。阿芳从中介那里拿了中介费,以为离婚的事也会被处理妥当,没想到中介早已被抓走,“离婚”成了难题 。不过最终她还是找到了“丈夫”,顺利离了婚 。这条线索,看起来是阿芳为了顺利结婚而在积极奔走,但这个过程却同样成为她思考婚姻、发现自我的一个机会 。
杨树伟同样面对着自由还是婚姻的选择,在得知女朋友怀孕之后,他的选择是结婚 。不得不说的是,导演对于阿芳假结婚的“丈夫”杨树伟的呈现,还是有着概念化的倾向,远不如对阿芳的心理描摹到位,这也导致杨树伟的形象在影片中飘忽不定 。在“功能”上,影片中的杨树伟虽然很明确是阿芳的自我“镜像”,在细节和人物塑造上,导演却没有表现到位,使得这一人物沦为一个“符号”化的存在 。
但这个“符号”化的存在也确实在影片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他一方面促使阿芳思考真实的内心和自由;另一方面也触发了阿芳男朋友Edward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在知道阿芳曾经结过婚,尤其是见到阿芳的“丈夫”之后,Edward极为暴躁,怒气冲冲 。所谓的爱,阿芳已经隐隐约约,且越来越明显感觉到,或许确确实实,就是一种束缚 。
但是,爱我,就是束缚我的理由吗?阿芳“游离”地追求着爱和幸福,努力想要能尽快结婚,却依然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的困境——并非说有人爱你,你就没有困境了 。爱不是单向的射线,爱是两条生命之线互相交会时发出的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