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斋|凭啥那么贵？，一块石头( 二 ) 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

这块被疯狂宠爱的石头就是非非石。
非非石
非非石是一块灵璧石，高一尺八寸。
灵璧石古称磐石，因为叩击它时，有美妙的声音，所以常被采来制作编磐。磐石产于徐州灵璧县，《尚书禹贡》里曾提到古徐州的贡品里有“泗滨浮磐” 。
北宋政和七年，零璧县改为灵璧县，从此磐石被称为灵璧石。
灵璧石的受宠，并不是自米万钟开始的。爱石的宋人里，苏轼和米芾都是发烧友，宋徽宗也曾用豪宅强换米芾的一块灵璧石。
可见灵璧石多么炙手可热！
——但世间好物，都有缺憾。
宋人杜绾说，灵璧石是诸石之冠， “石在土中，随其大小，具体而生” ，可惜的是这石头只有一二面清奇可观，你看它正面好看，转过来背面便不大好看了，因为这个缘故，太湖石后来居上，成了宋徽宗的新宠。
然而非非石却美得360度无死角，每个角度都清奇可观。
这样的灵璧石，万中无一。
米万钟第一次见到非非石的时候，非非石平坐在几案上，像是几段被截断的山峰随意放在案上，他还深觉可惜，待他翻转过来，才发现这一尺八寸的石头，似群峰勾连，若洞天深藏，此中奇妙，妙不可言。
其时非非石没有名字。
在这方变幻莫测的石中，米万钟看到了锥戟钩剑、古雪冻泉、西施飞燕，董其昌看到了土之起伏、木之郁秀、水之蜿蜒、金之锋锐。然而，此石非钩非剑、非雪非泉、非土非木、非水非金。
它包罗万象而不拘一形，酷肖万物而自成其神。
张鼐后来回忆，当年众人一起在米家玩石赏图，最后龙膺提议，这块灵石，就叫它“非非石”吧。
它什么都像，可又什么都不是。
这大概是它在世间最妥帖的名字了。
热爱非非石的米万钟，大约在两年以后，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找吴彬替它画了写真，在四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里，米万钟四处讨要朋友的题跋，而他的那些朋友们，无不被这块灵石的十面写真所震骇。
十面写真
吴彬给非非石的十面写真，角度忒妙，好象是把非非石拿在手里，不停地翻转着看。
吴彬先看的是非非石的前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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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石总共有九座主峰，中间两座中峰（前中峰、后中峰），俨然群峰之主，被其它七峰所围绕，后中峰旁有一峰尤其出奇，米万钟说它态欹若醉，又说它”如西子出浴，弱不胜衣“ ， ”如飞燕舞掌，狂不自定“……这么一说，真有点儿像是婉转袅娜的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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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识：此石之前正面也。中峰高一尺七寸,不及后峰者二寸许;峰面去巅七寸,复结一峦;而上下嶙峋出小峰十数;向内斜矗一天柱,大不盈寸,长几及尺,盖奇绝者;旁左斜欹一枝,从根发脉,直上双峰,互相掩。逊左胁下退后八寸特起一峰,高六寸八分,至末平出三岔。又边三寸,出一峭峰,逊中峰仅寸,巅锐如颖,态欹若醉,上阔而纷披起伏,下瘦而宛转拖曳,如西子出浴,弱不胜衣;又如飞燕舞掌,狂不自定。再左突一大峰,分前后二股,前高一尺三寸五分,若欹左而实拱中也;后逊二寸,称其崎嶔,余峰若相奔护中峰者。最左山脚一峰,根为身掩,连络不及二寸,视之甚危,体左欹而巅亦趋中。右协一峰与左峰对高,亦等第差瘦锐耳。右邻峰复大,乃结山脚而透一孔如月,露见后峰之尖,亦一奇也。至于大小峰头,各具一响,扣则八音迭奏,骤听若不知为石也者,盖不能一一状也。
再翻过来看灵石的后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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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面来看，之前被遮住的后中峰，这样看颇象一柄出鞘的利剑，从谷底直插云霄，方才像是纤腰欲折的左峭峰，这样看来，更像是要被风吹走的赵飞燕了。山脚低处敞开如钳，四周围合，内部低洼，中间突然耸起一座尖秀小峰，这是风水家所说的“突中窝” ，是一等一的形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