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抗美援朝70周年③|《两次“死亡通知”》( 二 )


病人们都很痛苦 , 大家方言不通 , 交流起来也比较难 , 但还是尽量去帮助他们缓解病痛 。 很多伤员情况好转后 , 会和我说“谢谢你 , 保护我” 。 很多时候不敢想 , 平时照顾的病号 , 之后会怎样 , 能不能好好活着 , 我们也不知道 。
电影《上甘岭》里 , 有关于苹果的故事 , 当时 , 上甘岭被敌人轰炸封锁 , 战士们的给养跟不上 , 缺水 , 当时只送上去一个苹果 , 每个士兵就舔一舔 。
那时我们都很难吃到水果 , 朝鲜只有苹果 , 还要一元钱一个 。 那苹果相当贵了 , 一元钱比现在的100元还值钱 。 有一天 , 我看到朝鲜老乡在卖苹果 , 我肠胃不好 , 也没有时间吃 , 便买来送给伤员 。
对我来说 , 能解决病号痛苦 , 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
伤员|抗美援朝70周年③|《两次“死亡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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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伤员用心 , 为伤员买苹果 , 罗绿云获得了三等功 。
因为照顾伤员尽责 , 又主动买水果给伤员 , 我获得了一次三等功 。 我们要给伤员洗衣服 , 喂饭 , 清洗伤口 , 处理大小便 , 这些都不算什么难事 , 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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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前 , 我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 , 但战场条件还是相当艰苦的 。
我们医疗队一行10个人 , 五男五女 , 住在同一个狭小的防空洞里 , 拉一块布帘 , 每人一块薄床板铺在地上 , 人挨人睡 。
朝鲜到了冬天天气寒冷 , 一直在下雪 , 气温逼近零下三四十摄氏度 。 到处冰天雪地 , 雪势大时 , 积雪差不多到腰这里 。 我们南方人受不了 , 挨冻 , 生冻疮 。 几个月里 , 我们也没有条件洗澡 , 头上长了虱子 。 我们更是第一次知道 , 上完厕所的排泄物能立刻结冰 。
当地没有水 , 口渴了 , 我们就锉冰 , 在地洞烧柴煮水 。 没有新鲜蔬菜 , 我们吃高粱、玉米面窝窝头 , 相较前线士兵只能吃炒生面粉 , 我们还能吃到萝卜罐头已经幸福很多了 , 但还是吃不惯 。 到过年过节时 , 我们才可以吃到饺子和包子 。 但我肠胃不好 , 老是拉肚子 , 平时吃不了多少东西 。
虽然条件艰苦 , 但大家的革命热情都很高涨 , 身体上苦 , 但心里从没觉得苦 。
最大的危险还是遭遇敌机 , 敌机无差别的轰炸和扫射下 , 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
后来我们转运伤员什么的 , 尽量都是晚上出去 。 去外面走路时 , 我们尽量靠着防空洞墙边走 , 如果在野外 , 我们就躲到山沟里的灌木丛里 , 树杈、树叶都可以用来遮盖身体 。 天气冷 , 草地上白茫茫一片 , 我们也不容易被发现 。
我们所在的放空洞常常遭到轰炸 , 有几次空袭过后 , 防空洞洞口遭到轰炸 , 我们和指挥部的通信就断了 , 当时大家都很焦急 , 我也经历过炸弹在身边爆炸 。
后来我听家里人说起 , 我在朝鲜那几个月里 , 家中曾两次收到我的死亡通知 。
直到几年以后 , 我才知道有这件事 , 我猜可能和防空洞被炸有关 , 因为有些防空洞失联后 , 人就全部牺牲了 。 还有一段时间 , 我身体染病 , 领导说要等我好了才让我回国 。
那时 , 我的立功证被寄回了家乡大队 , 全村人都轰动了 , 都为我高兴 。
其实我写过几封家书 , 也盼着父母回信 , 我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 , 但我知道父母一直担心我 , 盼我安全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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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绿云的立功证书 。
从1948年外出读中专 , 到1954年回家探亲 , 我有六年没回过家 。 见到父母兄妹时 , 我们哭了很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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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中 , 手术队完成任务准备返程 。 晚上出发 , 一路上战战兢兢 , 直到抵达丹东 , 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 终于回到祖国了 。
蔡怀祥 , 曾碧英 , 钟顺珍 , 曾立斡 , 罗伟励 , 张志平 , 袁伟雄……我是里面比较年轻的 。 我忘不了当时战友的名字 , 当时由梅县黄塘德济医院的蔡怀祥带队 , 院长那时30多岁 , 育有两三个小孩 。 他每天负责听取其他同志汇报日常工作、审理工作、指定任务、配合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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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绿云写下当年战友的名字 。
回广州后 , 我去了海南支援 , 大家也各奔东西 。 后来有战友从湛江来找过我 , 但大部分再没联系过了 。 我现在90多岁了 , 前年摔了一跤股颈骨折 , 平时出门要坐轮椅 , 不知道战友们是否还在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