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不宜居”只“宜看”,没有老屋谁来看?( 二 )
一家5口住在白水河北岸山上老屋的侯伟 , 在当地小学当保安 , 每月2000元工资 ,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
“这片山上的位置不利于搞民宿和餐饮 , 所以发展相对滞后 , 每年从景区分到3万元 , 就是很大一笔钱 。 ”侯伟说 。
景区发展之初 , 由西江村委、景区公司与县政府等多方协商 , 设立了民族文化保护发展的利益共享机制 , 每年按门票总收入的一定比例发放给村民 , 从最初的15%增加到现在的18% 。
据当地提供的数据显示 ,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 , 西江村民的“分红”由2012年的800多万元 , 上升至2019年的3200余万元 , 已累计获得超过1亿元 。
“经费的40%按人头分 , 60%按各家房屋年限和保护程度分 , 房屋年限越长、保护得越好 , 分得也就越多 。 ”67岁的唐守和见证了这一机制的设立运行 。
根据贵州民族大学教授李天翼等人的调研 , 对于景区位置较偏的片区村民、旅游参与较弱的家庭 , 这笔钱成了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
在苗族群众脱贫致富中 , 追求发展的内生动力更为重要 。 8月初 , 侯伟的妻子吴连梅终于等来了创业机会——“抽签”获得景区工艺品摊位为期一年的经营权 。
西江苗寨景区共安置了270多个摊位 , 分为小吃摊、工艺品摊、照相点等 。 每年8月 , 所有村民均可根据经营喜好报名 , 抽签决定摊位经营权归属 。
年初疫情暴发后 , 景区一度经营困难 , 仍按约定从有限的收入中 , 拿出近40万元 , 作为上半年的民族文化保护经费 。
随着景区逐渐恢复生机 , 吴连梅看到了赚钱的希望 。 据官方统计 , 2007年 , 西江苗寨居民人均年收入为1700元 , 10年后增长到22100元 , 增长了13倍 。
然而 , 共享机制还无法带来同步富裕 , 由于区位优势各异 , 村寨存在发展不均衡的现象 。 刚开始山下村民日子红火起来 , 山上村民受旅游业带动有限 , 眼见山下人挣钱 , 一些人心理不平衡 , 曾想破坏山上的夜景灯 。
随着景区旅游逐渐兴旺 , 山上家庭能分到部分经费 。 尝到甜头的村民 , 心生更大的致富渴望 , 想要改造老房或重建新房 。
33岁的唐文锋住在白水河北岸山上 , 家里的老屋已有百年历史 , 是西江最古老的房子之一 。 除了现在每年分到两三万元经费 , 全家人靠卖饰品赚些微薄收入 。
“很少有游客爬上来参观 , 何况进屋一看破破烂烂的 , 也待不下来 。 ”唐文锋说 , 保护较好的老屋 , 位置偏路难走 , 缺少发展机会 。
村民跟游客一样 , 都想住新房子
蒋宏的满心希望化成了泡影 。
这位西江苗族博物馆的保安 , 去年拆掉了30多年的旧屋 , 拿出积蓄加上借款 , 又凑够40多万元建了4层框架房 。 他原本打算出租 , 每年能赚30多万元 。 但受疫情影响 , 至今没人来租房投资 。
“旅游兴旺抬高了整体工钱水平 , 如果自己创业 , 装修和配套还得再花100万元 , 拿不出这么多钱 , 风险也承受不起 。 ”蒋宏无奈地说 。
10多年来 , 有资本有经验的外地人 , 涌入西江“掘金”旅游市场 。 本地村民亦有“分一杯羹”的冲动 , 想要拆旧屋建新房 。
“截至2018年 , 西江有房屋和门面出租的家庭 , 占整个村寨的30%左右 , 年租金在5万至50万元之间 。 ”李天翼告诉采访人员这样一组数字 。
改造老屋时 , 侯艳江要拆除谷仓等功能性设施 。 父母却执拗地认为:“那是对苗族建筑的破坏 , 更是对苗族文化传统的大不敬 。 ”
“发展就是要重塑传统 , 有创新也有破坏 。 ”侯艳江心里并不服气 。 这个小家庭的观念冲突 , 更是西江苗寨发展与保护之间矛盾的缩影 。
相连成片、错落有致的吊脚楼群 , 作为苗族文化的物质载体 , 是吸引游客的重要资源 , 但破旧脏乱的老屋 , 难以满足游客的现实需求 。
一些村民谋求发展的内生动力在利益面前 , 演变成跟风逐利的“拆旧建新” 。 尽管当地出台了细致的限制规定 , 但仍挡不住部分村民“拆旧建新”的冲动 , 甚至有人甘冒被罚款的风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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