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一个尘肺家庭的孩子,要如何逃出命运?( 二 )


小学的时候 , 毛明新学习可能还有一点讨好父亲的意味:考试考得好点 , 就不会被骂 , 自己就能玩得开心点 。 等到上了初中 , 未曾知晓的知识似乎拥有一种魔力 , 将他彻底吸引住了 。 学习过程中反复枯燥的练习在毛明新那里也不成立 。 “我自己带着兴趣或者用心去学的时候 , 我觉得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重复” , “这是一种‘行之于途而应于心’的感觉 。 ”
“一直以来我读书都在为自己读 。 我自己读得那么开心 , 我为什么为别人读?”
第三步:“老爸”和“老妈”
2018年一天夜晚 , 毛甫国肺部支气管动脉血管破裂 , 倒在了浴室里 。 血一下子从鼻子和嘴巴里飙出 , 他心想 , 自己完了 。
这是尘肺病引起的并发症 。
在惠州抢救三天后 , 毛甫国仍处在重度昏迷中 。 4月19日 , 他被转移到了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 。 当天傍晚 , 毛甫国再次大咯血 , 一小时咳出将近800ml血液 , 吴萍医生形容当时的情形 , “是用盆来装血” 。
介入手术从晚上十点开始 , 到凌晨结束 。 手术顺利 , 但毛甫国还是没有呼吸 。 病危通知书一封接一封地递到了家人手中 。
毛明新从老家赶来广州 , 路上他并不清楚父亲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 只是听妈妈说 , 爸爸住院了 , 过来看一下吧 。
看见爸爸躺在ICU里 , 昏迷不醒的时候 , 毛明新脑袋里一片空白 , 不知所措 。 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 “我爸那段时间 , 急救进医院 。 我觉得 , 我是挺伤心的 。 很多事情 , 就是很多事情 , 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 。 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 ”
“4月26日 , 患者通过呼吸机辅助通气 , 血氧100% , 血压、呼吸及心率在正常值 。 ”毛甫国醒过来了 。
医生在病房里跟他说:“你这条命捡回来实在太难了 。 ”
毛甫国出院时的合照 。 左一为吴萍 , 左二为毛甫国

2018年 , 毛甫国的身体又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状况 。 他当时命悬一线 , 又没钱治疗 , 医生曾提出“直接拉回家” 。 好在通过大爱清尘广东、四川、贵州等工作区的帮助 , 联系到了百莲凯企业捐赠了5万元 , 又从网络筹款5万元 , 才筹出了救命钱 。 从ICU出来后 , 毛甫国很感谢大爱清尘和其他爱心企业、爱心人士的帮助 , 住院还剩一万来块钱 , 他把这些钱捐给了同样是尘肺病的三个患者 。
现在夫妻俩的作坊不再加工珠宝 , 改做半成品珠子的生意 。 毛甫国生病后 , 全靠妻子一个人撑着 , 每个月大概收入四千块 , 刨去一年近一万块的药钱 , 钱只能算是勉强够花 。
几个月前 , 毛甫国的妻子也查出了尘肺一期 。 医生建议开点药吃 , 夫妻俩没说话 。 “吃不起啊 , 哪里吃得起那么多药 。 ”妻子觉得自己还没有症状 , 药先不吃了 。
不过 , 家里经济紧张的情况并没有给毛明新带来太多的困扰 。 2016年 , 大爱清尘的志愿者廖志琼为毛明新申请了助学金 , 随后她又联系了更多社会爱心资源 。 而毛明新的高中是点招 , 免除了学费 。 每个星期 , 毛甫国会给儿子卡里充200块钱 , 加上几位爱心人士一年5500块的资助 , 毛明新一个月有差不多1000块钱的生活费 。 毛甫国也问过其他家长 , 他们给孩子的生活费也基本都在1000块左右 , 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生病吃太多亏 。
毛明新高中寄宿 , 一年只有春节和寒暑假能见到爸妈 , 但他每周会给他们打一通电话 , 电话里 , 毛明新习惯喊他们 “老爸”和“老妈” 。 父子俩在电话里的话题离不开学习 , 跟妈妈就轻松很多 , 什么都聊 。
高考完第二天 , 全家人都去学校帮毛明新搬行李 。 最让毛甫国头疼的是那两三百本“课外书” 。 里面大多是一些人文社科书籍:《卡夫卡小说全集》、《诗论》、《走出唯一真理观》……毛明新喜欢叔本华 , 在这位唯意志论的哲学家那里 , 意志是这个世界的基础 , 是意志推动着我们产生欲望 , 是意志决定了我们选择怎样的生活 。
毛明新时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 “意志”眷顾了他 。
两三百本“课外书”
在采访毛明新的过程中 , 我愈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故事 。 在努力的背后 , 毛明新的好胜心、对知识纯粹的好奇 , 他的天赋 , 还有一家人对他的关心 , 都在闪闪发光 , 让人视线模糊 。
然而 , 并非每个尘肺家庭的孩子都有这种幸运 。
从2011年到今天 , 大爱清尘的助学项目已经进行了10年 。 截至8月16日 , 我们已经累计帮助了15450人次的尘肺家庭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