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故事】法国雄鸡并不矮，俄国巨熊并不高——略述拿破仑时代的军队身高

提起拿破仑，许多人恐怕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个“小矮子” 。这样的误解不仅时常出现在中文媒体当中，就连英文学界也经常沿袭旧说，比如著名历史学家阿兰·帕尔默（AlanPalmer）就在他的路易丝皇后传记《拿破仑与玛丽-路易丝：第二任皇后》（NapoleonandMarie-Louise:TheSecondEmpress）里说拿破仑只有五尺二寸，继而将它换算成一米五三。波兰贵族后裔扎莫伊斯基（Zamoyski）也在他的《莫斯科1812：拿破仑的灾难进军》（Moscow1812:Napoleon'sFatalMarch）里堂而皇之地宣称：“他只有五英尺二英寸，即便在那时候也算是个矮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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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由于拿破仑的“矮人”形象深入人心，反法联军方面的许多材料也宣称法军是“矮人部队” 。笔者此前翻译的《制胜的科学：拿破仑战争中的俄军战术》（“Наукапобеждать”.Тактикарусскойармиивэпохунаполеоновскихвойн）里便有两则认为法军“矮小”、“孱弱”的史料：
其一是军官诗人费奥多尔·尼古拉耶维奇·格林卡出版于1808年的书信集，他认为：
在[1805年11月11日的]克雷姆斯[战斗中] ，我军身材高大、头戴长羽饰的掷弹兵被派去展开散兵战，这正如法军所愿，散开的矮小法军便躲在石块后面朝他们开火。俄国掷弹兵高大健壮，能够用刺刀以一敌十，却被躲在灌木后头的孱弱法国佬用一发子弹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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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则是十二月党人谢尔盖·格里戈里耶维奇·沃尔孔斯基讲述的故事：
[1807年1月25日的莫龙根战斗中]法军腾跃兵纵队竟敢发起刺刀战，叶卡捷琳诺斯拉夫掷弹兵团对此大感震惊，他们说了句：“咱们还犯不着对这些矮个儿上刺刀” ，把步枪倒转过来，用枪托击退了法军纵队。
乍看起来，这两则史料似乎充分说明了俄军相对于法军的身高优势，但仔细读来便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俄方在这两个场合都出动了高个子掷弹兵，而法方则动用了一般而言较为矮小灵活的散兵，沃尔孔斯基甚至明确指出法军出动了腾跃兵，可根据法军规定，腾跃兵是专门从矮个士兵中选拔的精锐部队，其身高标准就是不得高于一米六。
那么，法俄两军的真实身高状况如何呢？这里不妨先说说结论：1805-1812年期间入伍的法军新兵平均身高大约为一米六六，同期的俄军新兵则仅有一米六一！也就是说，拿破仑战争时期的“俄国巨熊”其实总体而言比“法国雄鸡”矮，而且矮得肉眼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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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说法有数据支撑吗？自然是有的。俄国历史学家奥列格·索科洛夫曾查阅过8431名在1805-1812年入伍的法军新兵档案，其中有7011人明确记载了身高，由于法国官方当时已经改行公制，所以身高也是以厘米记载，还省去了换算的麻烦，根据索科洛夫录入的数据。这批新兵样本身高平均数为166.3厘米，中位数为166厘米，众数为165厘米，可见一米六五或一米六六的身高在法军中最具代表性。
俄军身高也得到了档案数据的印证。因为大面积使用新兵身高数据而被戏称为“身高生活史”的米罗诺夫大作《帝俄时代生活史》里就详尽列出了新兵样本的身高均值，据其计算，生于1776-1780年间的士兵入伍时人均身高为161.7厘米， 1781-1785年间为160.9厘米， 1786-1790年间为161.0厘米， 1791-1795年间为161.6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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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看似反直觉的现象原因何在？其实，人类平均身高往往与生活水平密切相关， 18世纪末俄国普通人相对低下的生活水平自然导致了俄国人相对较低的身高，进而导致拿破仑时代俄军也成了真正的“矮人军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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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们也不能忘记俄国征兵体系导致地主往往倾向于把最刺头或体格最差的农奴送进军队，这同样不利于俄军中出现大个子。俄国步兵上将朗热隆在回忆录里说得很清楚：
鉴于新兵要永远离开地主，继而减少地主收入，那就显然可以想象出一点：地主必然只会提供最糟糕的兵员。要是他的农奴或仆役里有个不可救药的小偷，他就一定会把此人打发走，要是没有小偷，那就送走酒鬼或懒鬼。要是出现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农奴里居然全都是诚实的人，那就送走体格最弱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