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艺术研究所首任所长常书鸿:此生只为守敦煌( 二 )

  常书鸿又拜访了徐悲鸿 。 徐悲鸿的态度更是直截了当:“书鸿 , 到敦煌去是要做好受苦准备的 。 我们从事艺术工作的 , 就是唐三藏 , 就是死活也要去取经的玄奘 。 不入虎穴 , 焉得虎子!书鸿 , 这件工作真交给你了 , 你就得把整副敦煌民族艺术宝库的保护、研究、整理工作的担子挑起来!”

  可是经费和人员哪里找?当时给他派任务的教育部要拨款没拨款 , 要人没人 , 几乎所有事都只能靠常书鸿这“发了疯才要去敦煌”的“书呆子”自己张罗 。 1942年 , 常书鸿在重庆举办个人画展为西行敦煌筹集经费 , 而谁又愿意跟他一起去敦煌?敦煌艺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兰州郑重举行 。 常书鸿没有料到:对于研究所所址的设立 , 委员会成员与他竟有这么大的分歧——绝大多数人主张放在兰州 , 当他提出要设在敦煌时 , 会上竟一时冷场 , 大家都像哑了似的 。 “兰州离敦煌有一千多公里 , 这么远 , 怎么搞保护又如何搞研究呢?要完成这项使命 , 我们是非到敦煌去不可的!” 最终 , 敦煌研究所如愿设址敦煌 。 但常书鸿原先指望的计划和工作要求、人员配备、图书器材、绘画材料等 , 就如清光可人的月亮悬在了半空 。 日子一天天过去 , 没有一个人合作 , 没有一个人愿去 。 到敦煌去 , 就这么难?愈是这样 , 他愈是铁了心肠:哪怕只剩我一个人 , 我也要去敦煌!

  纵然死在敦煌也值得

  艺术家的天真 , 总是令人怜惜 。 去往敦煌的路途有多艰难?也许对常书鸿这个“敦煌痴迷人”来说 , 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

  当真正带着自己千辛万苦组来的队员和物资 , 踏上这场艺术旅途 , 常书鸿才明白:人们只知“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醪醴风流 , 只知无数烽燧中“流沙坠简”的神秘 , 但是 , 这美丽神奇之地的实在内涵 , 却是生死之界比纸薄 , “古来征战几人回”啊!

  公元前张骞出使西域 , 千难万险 , 走的这条道 。 4世纪的法显和尚与惠景和尚也是同行此道 , 在翻越葱岭时 , 惠景被活活冻死!玄奘取经之难 , 更是人尽皆知 。 这一代又一代的人 , 都是用脚在这条道上走出来的 , 那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啊!但就像徐悲鸿先生说的:中国的画家们 , 如果你们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而最大的古代艺术画廊 , 那么就绝对成不了一个好画家! 果然 , 常书鸿一行人来到这里 , 无一不被它的辉煌和艺术价值所臣服 。

  初入敦煌时 , 常书鸿在给妻子的信中就写道:

  很值!岂止是很值?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我就在心里说:哪怕以后为它死在这里 , 也值!……真的 。 这里 , 无论从洞窟建筑结构、壁画的装饰布置 , 还是画面的主题内容和民族特征以及时代风格来说 , 都是4世纪到14世纪这千余年中 , 无数艺术匠师们呕心沥血、天才智慧的艺术结晶 。

  他特别欣赏那些建于五代的窟檐斗拱的鲜艳花纹和隋代窟顶的联珠飞马图案 , 再就是像顾恺之春蚕吐丝般的人物衣纹勾勒 , 还有极具吴道子画风的“舞带当风”的盛唐飞天 。 真正是一窟一个样!美极了!

  一场孤苦寡助的艺术苦旅

  要说世人不愿去敦煌是因为路途的艰难 , 那么敦煌的生活 , 才是真正令人望而却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