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端午民俗中的菖蒲文化

1.菖蒲在中国古代的文人化
端午起源于中国先秦时代 。 在中国古代节历中 , 五月是“毒月” , 五月五即“毒日” 。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 , 就有五月五日积蓄药材去除毒邪的习俗 。 人们还用煮兰草的沸水沐浴驱邪 , 因此当时端午也称“沐兰节” 。 战国时期 , 五月五也是屈原投江之日 ,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屈原 , 逐渐发展出在端午这一天食粽子、赛龙舟的端午习俗 。
菖蒲被用于驱邪散毒的传统 , 可以追溯到秦代文献《吕氏春秋》的叙述:“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 。 菖 , 菖蒲 , 水草也 。 冬至后五十七日而挺生 。 菖者 , 百草之先生者也 。 于是始耕 。 ”古人认为菖蒲的生长集中体现了一年中由荫蔽到阳发的起承转合 , 菖蒲叶片形态有脊似剑 , 被视为斩旧迎新、祛邪辟晦的象征 。 同时 , 《楚辞》以香草喻人的文学传统中 , 菖蒲也被赋予了高洁的人格喻义 。
菖蒲与端午的结合在唐宋时期的民俗中固定成型 , 菖蒲常与艾草并提共用 。 唐时有五月五饮菖蒲酒、悬挂艾草的传统 。 宋代市民生活和文化的极大丰富 , 不仅宫廷在端午这一日用彩色蒲线装点节庆 , 民间还有在门前悬挂菖蒲艾草 , 并在上面系上糖果粽子的民俗 。 值得注意的是 , 菖蒲除了具有药效和咒力 , 此时作为端午节装饰还被赋予了审美功用 。
宋代文人观养石菖蒲的风气之盛 , 与菖蒲的秉性、外观及其象征的理想人格密不可分 。 传说菖蒲开花罕见 , 连苏轼、苏辙两大文豪见了菖蒲开花 , 都要几番作诗相和 。
元代以降 , 众所周知 , 由于异族统治 , 文学艺术被斥为末流 , 文人地位急剧下降 , 文化生活受到很大冲击 , 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甚至都难以保障 , 于是宋代的“石菖蒲热”从元代开始逐渐冷却 。 但是 , 由于宋代瓷器的兴盛 , 带动了插花艺术在宫廷和民间的繁荣 ,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菖蒲的审美和观赏价值 。
这一传统在明代插花中延续下来 , 菖蒲在瓶花中的使用 , 一是应景 , 二为言志 。 明代中期 , 文化艺术得到较好的恢复和发展 , 插花追求简洁清新 , 色调淡雅 , 疏枝散点 , 朴实生动 , 不似元代宫廷插花豪华富丽 。 菖蒲在明代端午花供中配以瓶器 , 被更为纯熟地加以运用 。
清代以降 , 宫廷依然有端午插花的习俗 , 如郎世宁的画作就表现了宫廷端午插花对菖蒲的运用 。 瓶中繁花似锦之感呼之欲出 , 与案上水果粽子上下呼应 , 一派浓浓的节气氛围 。 瓷瓶中盛开的蜀葵充当主体 , 旁伸斜出的石榴花高枝俏丽 , 艾草布景衬托 , 只有几叶菖蒲遥相点缀 , 相比前朝的端午花供更为入世 。 然而 , 清代盆景和园艺的再度兴盛却压抑了插花艺术的发展 , 菖蒲重返朴素的盆栽世界 , 回归文人案头清供 。
由此看来 , 在中国古代菖蒲离端午习俗毕竟越来越远 。 究其根本 , 来自山野溪涧的菖蒲本就不染纤尘、不喜近人的习性 , 使它无法真正融入实用主义的大众文化 。 同时 , 菖蒲高洁的形态被历代文人赋予了太多审美和表意的寄托 , 代表了古代知识分子趣之所向和节之坚守 , 反而导致它沦为消逝于大众视野的宿命 。
如今 , 菖蒲在中国民俗文化中被不断赋予新时代的气息 , 希望其能在倡导文化复兴与寻根的今天 , 真正融入现代生活 , 并引领我们回归传统文化的精神故乡 。
2.菖蒲文化在日本
中国的端午民俗与菖蒲文化传入日本后 , 被日本人赋予了独特的意义 。
日本初夏时节的花材莫过于端午草菖蒲 , 夏至花菖蒲 。 然而 , 日本人所说的“草菖蒲”和“花菖蒲”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植物 。 草菖蒲为天南星科 , 花菖蒲则为俗称的“玉蝉花” , 属于鸢尾科 , 也有燕子花(又称杜若)这一品种 , 是日本很有代表性的本土花卉 。
端午节和端午民俗从隋唐时代即东传日本 。 在日语语义中 , “端”为发端起始 , “午”则与“五”谐音 , 因此 , 端午也被称为“重五” , 与“重三”“重七”和“重九”相对应 。 其中的重三即三月三 , 为女儿节 , 五月五后来也因与“菖蒲”谐音的“尚武”而被称作男儿节 , 七月七既是七夕 , 九月九则还是传统的重阳节 。 在古代日本 , 樱花的飘零散落标志着古都城京都将迎来梅雨季节 , 溽湿的天气很容易带来疫病 , 因此随中国的端午风俗传到日本的菖蒲 , 在京都五月的梅雨季节里便被用来驱邪安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