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考古|“大国工匠”王亚蓉:她复织了从东周到清代的中国

4月2日 。 北京 。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八楼 。
穿着自己设计的翠绿色丝绒旗袍 , 端坐在会议室的中间 , 75岁的王亚蓉先生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指导过的23名学生依次走来 , 行过恭恭敬敬的弟子礼 , 再接过自己精心准备的刺绣礼品 , 花团锦簇地将自己围绕……
第十考古|“大国工匠”王亚蓉:她复织了从东周到清代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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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 , 她成为沈从文的学生时 , 协助先生完成《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 是当时的“三人行”中最年轻的一位;1982年 , 当她第一次触摸到2300年前战国晚期的马山楚墓的完整衣服时 , 动了还原复织古代丝织文物的念头 , 如今沈从文先生已经走了快三十年 , 王?(xù)先生离开也20年了 , 而她的学生们比她当年还年轻……
这一刻 , 她觉得不再那么孤单 。
这23名学生 , 来自全国不同的博物馆和科研院所 , 大多是她手把手的带出来的 , 和她去过考古现场提取丝织文物 , 一起修复过残破的丝织碎片 , 将来会在各自的岗位上独挡一面 , 关注一下他们的研究项目 , 研究一下他们的奔波轨迹 , 几乎就能拼接出王亚蓉老师40余年的纺织考古地图 , 也能勾勒出未来中国纺织考古的新天地……
第十考古|“大国工匠”王亚蓉:她复织了从东周到清代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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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蓉和自己的弟子们在一起 。 新华社采访人员李贺摄
她触摸过2600年前的最美华服
如果从上个世纪60年代沈从文先生开始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整理算起 , 中国的纺织考古已经走过了近60年的历史 。 纺织考古包括了对考古现场的纺织品文物、纺织工具等进行发掘、提取、保护、修复、复织等多个环节 , 而提取是最基础也是最难的第一步 。
第十考古|“大国工匠”王亚蓉:她复织了从东周到清代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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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蓉(右一)与沈从文夫妇的合影 。 王亚蓉提供
王亚蓉一直记得1982年她和王?在湖北江陵马山汉墓度过的那些日子 , 她亲手触摸到了2300年前战国晚期的丝织物 , 那是当时中国时间最早、保存最好、技艺最为精湛的丝织文物 。
“作为中国考古界著名的纺织品文物保护专家 , 王?当时选择了在午夜时分开始文物的起取 , 主要担心丝织品在阳光下受损 。 当棺罩在考古人员细心呵护下完整地取出后 , 王?将棺盖一头慢慢掀起 , 看到了满棺的丝织品 , 他吩咐大家立刻将棺盖盖上 , 建议带回博物馆去提取文物 。 现在想来 , 他的考虑是周全的 , 一是清取这么多丝织品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 二是在野外开棺 , 紫外线和风沙会严重伤害丝织品文物 。 ”
因为这座墓的纺织品需要若干张面积为长3米、宽2.5米的工作台 , 王?和王亚蓉等考古人员只能以地为工作台 , 天天跪在地上工作 , 几十天时间爬来爬去 , 膝盖都起了茧 , 以后每到冬天膝关节就会疼 。 正是在这座战国楚墓 , 王亚蓉老师触摸到35件迄今所见世界上时代最早、保存最好的丝织物 , 第一次搞清了绢、罗、锦、纱、绮、绨、组、绦等八大类丝织物的细微差别 , 沈从文先生激动地称之为战国时期的“丝绸宝库” , 更让世界见识了楚文化的登峰造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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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法门寺地宫王?(中)和王亚蓉(左一)正在揭取宝函外裹的丝带
“丝织品是所有文物里最娇嫩最不好处理的 , 对环境的依赖与要求非常高 , 能够保存下来的或者处于饱水状态或者处于新疆尼雅、阿斯塔那样极度干燥的状态 , 你忽然改变环境或者提取不当 , 就会造成令人心痛的损毁 。 ”王亚蓉亲眼见过完整的丝织物由于提取不当而经纬断裂难以修复的瞬间 , 因而对于文物的提取几乎总是用最物理的、最少干扰的方法来完成 。
1995年新疆民丰尼雅遗址古墓群的精绝王双人合葬墓 , 齐头并卧的男女两人均已成干尸 , 身上覆盖着“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的单层锦被 , 男女主人被30多件丝织衣物层层包裹 , 不同花色的锦就有10多件 。 以前听当时的新疆考古所所长王炳华老师讲过 , 这些丝织物的提取最费时费力 , 如今再听主持提取的王亚蓉老师讲一讲 , 就更加明白其中的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