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得失随缘
【我的第一只钢笔 我的第一支钢笔阅读】一九七六年春,我升入小学三年级 。老师要求学生不能用铅笔写作业了,必须用钢笔写作业 。当我回家告诉我娘时,娘说:“家里没钱了 。我刚用家里仅有的两毛钱买了点儿盐 。你回学校求求老师,让她允许你继续用铅笔写作业吧 。”第二天早饭后,我背着娘缝的蓝粗布书包来到学校 。走到教室门口,我发现老师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我急忙低下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 。老师讲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写作业的时候,我拿出作业本,拿出自己的铅笔头,用整个右手攥着写,恐怕被其他同学看见 。我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看看其他同学 。我的同桌手里拿着一支闪闪发亮的钢笔正认真地写着;我左前方的同学手里拿着一支旧钢笔;我右前方的同学拿着一支铅笔 。啊,原来也有和我一样的 。我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作业上 。放学钟声响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作业本递给老师,然后急忙离开学校,心想等老师批评我时我再求老师吧 。我没有等来老师的批评,等来的是老师用红笔在我的作业上写的大大的“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现在我想,当时可能老师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买得起钢笔吧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冬天,我爹请人把养了多半年的山羊宰了准备过年 。我看到我爹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羊肉自家吃外,卖了大部分羊肉,就提出要买一支钢笔,这可是我将近一年来天天盼望的东西啊 。爹说:“孩子,虽然现在我手里有几个钱,但是要等到年底生产队的会计算完工分账后,才能知道咱家今年是分红还是拿钱(分红指从生产队领钱,拿钱指把欠生产队的钱还上) 。况且即使能剩下几个钱,还要留着过年花 。这样吧,咱村供销社收羊肠子,你用羊肠子去供销社换一支钢笔吧 。”听到让我用羊肠子换钢笔,我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自己有钢笔用了,还是新的 。担心的是,去村供销社必须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口,他家里养了一条大黄狗,撵兔子的那种猎狗 。每次去村供销社时,这条狗总是在他家门口或站或卧,不时地向路人狂吠 。我曾亲眼看到这条狗有一次把我一个小伙伴的裤腿咬坏了 。娘把羊肠子放在用柳条编的浅筐里 。我接过娘递给我的放着羊肠子的浅筐,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 。我只好咬一咬牙端着羊肠子向村供销社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暗暗地祈祷,“老天爷啊,求求你别让大黄狗在他家门口出现 。求求你把大黄狗关在院子里吧!” 当我惴惴不安地走进有大黄狗的那条胡同时,我远远地就发现那条狗正在它家门口卧着 。怎么办?是掉头就跑,还是硬着头皮闯过去?我曾经听大人说过,人越跑狗就越追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我把羊肠子高高地举过头顶,身子紧贴着远离黄狗的那道土墙,一点一点地往前蹭,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大黄狗的一举一动,心中默念,“求求你了大黄狗,放我过去吧!”当我走到离大黄狗最近时,我注意到它好像听懂了我的心声似的冲我眨了眨眼睛,在那里卧着一动不动 。我急忙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心中默念“谢天谢地” 。来到供销社,里面卖货的花白头发的爷爷用杆秤首先称了称浅筐和羊肠子,然后把羊肠子拿出来又称了称浅筐,又在算盘上拨来拨去,最后告诉我,羊肠子值六毛钱,我要换钢笔只能换最便宜的值六毛钱的钢笔 。我心想不管什么钢笔,能用就行了 。卖货的爷爷递给我一支钢笔,两头(笔帽和笔把)是天蓝色的,中间是用透明硬塑料做的,拧开两头,中间是注射器形状的 。钢笔没有墨水的时候,把细推杆推到底,把笔头伸进墨水瓶,在把推杆往上一拉,钢笔里就灌满墨水了 。我拿起钢笔,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了供销社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钢笔,边走边唱,高兴地象吃了蜜似的 。突然,我唱不出来了,因为我远远地发现那条黄狗仍然在那里卧着 。我象刚才那样身子贴着墙,一点一点往前走 。还好,我走近那条狗时它还是在那里卧着 。从大黄狗旁走过去后,我长长的松了口气,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钢笔了 。这支钢笔陪着我读完了小学、初中,又陪着我走进了县城的重点高中、省城的大学 。参加工作后,由于不断的搬家,我不知道把这支钢笔遗忘在何地了,但它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 。无论何时,一想到这支钢笔,我心中总是充满感激 。感谢生活给我的苦难,使我明白了现在的幸福;感谢父亲对我近乎苛刻的关爱,使我变得坚强、独立、勇敢;感谢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质的匮乏,使我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感谢上苍对我的眷恋,使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到今天 。苦难是生活中的一杯酒,越品越醇,越品越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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