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评音乐剧《上镇》|抒写城市精神:中国音乐剧的新出路( 二 )


就文本层次来看,这部戏同瓷的融合度也是非常高的。青花是温润、典雅的,有趣的是,这温润、典雅却是在熊熊烈火中煅烧而成的,而这种张力关系正好是音乐剧在叙事上借重的手段。这里仅从色彩、场次、演与观这个几方面简单谈谈这种张力关系,以及这种张力关系对于提升这部音乐剧主题、寓意等方面的价值。
音乐剧|评音乐剧《上镇》|抒写城市精神:中国音乐剧的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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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色彩上来看,无论是舞台设计还是服装设计,音乐剧《上镇》主要突出的色调是白色、青色和红色,这三种颜色显然同瓷、烧瓷之火紧密相连。这也显然是男主人公火生、女主人公青花取名之由来。而在这三色之中,主创更加突出的是青色和红色。无需赘言,青与红这两种颜色在色彩学上是相互冲突的,我们在舞台、服装设计上很少会这么不加节制地使用这两种颜色。但是这两种颜色在这部剧里面却实现了一种形而上层面的和谐。因为这里的红色和青色不再是单纯的色彩本身,而是具有了隐喻和象征的意味,也就是说色彩本身寄托了某种精神价值。总之,音乐剧《上镇》中红色与青色、白色的共生共在,实际上隐喻性地构筑了瓷的基本品格和精神。
从场次设计来看,音乐剧包含了两个分别代表旧与新的空间,一边是传统,另一边是现代;一边是旧世界,另一边是新时代。但是观众在观看时,不会觉得这两者的衔接是生硬的。因为一方面是断裂、异质,另一方面则是绵延、承继。所谓断裂与异质指的是新旧政权、新旧世界的交替,而所谓绵延与承继则指的是一些内在精神的赓续,比如工匠精神、仁义精神、家国情怀等。可以说在新与旧、旧与新的转换过程中,《上镇》的设计极富新意。尤其是在旧世界向新世界的转换中,在巨幅红色的背景下,出现了一个吹号角的小战士,这个意象的使用简直是神来之笔,可以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也正是因为这个意象的出现,音乐剧的立意和高度一下子就突显出来了,因为这再清楚不过地显现出,只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才是这从旧到新的唯一希望,也唯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这“上镇”之“上”才会出现新气象、新格局。
从演与观的角度来说,《上镇》还常常使用戏仿、跳脱等方法来造成戏剧情境的暂停或者中断,这种暂停或中断某种程度上,使音乐剧的演与观形成了一种富有建设性的对话关系。比如在表现上个世纪30年代的历史中,演员在演唱中会忽然来上一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扮演鸨儿翠喜的演员突然说出“high”这样的单词,赖掌柜会突然会用景德镇方言来一段绕口令,等等。那么这种戏仿、借用、跳脱等手法,实际上就构成了布莱希特所说的“间离效果”。而这种间离实际上唤醒的是用历史来重新打量现实、让历史和现实进行对话的某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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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部音乐剧某种程度上,还表现了某种神圣性。神圣一词出自于英国著名戏剧家彼得·布鲁克,他在《虚位以待之所》(The Empty Space)一书中,提出了神圣戏剧这个概念。所谓神圣指的是对隐匿之物、不可见之物、被遮蔽之物的揭示。音乐剧所体现的神圣性是多方面的,这里仅举两点。一是“瓷舞”,第一场第三幕的窑厂,既是青花带着火生领略坯件之神奇的地方,也是二人爱情升温之所。在舞台上的两人被这些巧夺天工的坯件吸引之时,一位身着白衣的柔术演员变换着各种造型传递着瓷的优雅、瓷的情感、瓷的语言,显然瓷在这里是有生命的。二是它敞开了制瓷业的另一个维度:女性之维。音乐剧着力表现了冯青花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富有献身精神的女性形象,让我们看见了上个世纪,在那些一望无际的男性瓷人背后,那些默默付出的女性们。
总之,这部剧给我们的启示是颇多的,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就在于:它能深切地理解城市的文化精神,并能结合城市记忆与时代精神,运用各种手段,精准地展现城市的历史与文化。实际上,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如某些人所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的小时代,恰恰相反,我们置身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中国的音乐剧不应该只是些娱人、畅神的小玩意,它应该有更大的作为。尽管书写城市精神只是中国音乐剧的一种面向,但对于今天高速发展的中国而言,城市发展日新月异,我们需要本土的音乐剧在理解城市的历史记忆与文化精神的基础上,抒写当下并召唤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