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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赧王七年(前308年) , 《资治通鉴》记载了两件大事:一是秦、魏在应地举行外交会谈 , 但内容不详 , 司马光一笔带过;二是秦武王派左丞相甘茂约同魏国一道伐韩 。 由此推测 , 应地会议很可能达成了秘密同谋 , 秦、魏两国准备联手去打韩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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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茂伐韩 , 这是战国史上的一桩大事 , 一波才动万波随 , 牵动了太多人的勾心斗角 , 还形成了一个文化语码 , 永远在提醒着后人:怎么才能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事件横跨周赧王七年到八年 。 在进入正戏之前 , 我们很有必要先看看甘茂的出身 。
甘茂其人
《史记》有一篇“樗里子甘茂列传” , 给秦武王时代的左右两位丞相合传 。 看上去樗里子和甘茂势均力敌 , 但其实两个人无论从血统、出身还是从功勋、声望来看 , 差距都不算小 。
樗里子是秦惠文王的异母弟 , 以足智多谋著称 , 在秦国号称智囊 。 但他并不是军师型的人物 , 而是智勇双全 , 在战场上屡建奇功 。
甘茂就不同了 , 他是楚国下蔡人 。 宋玉的名文《登徒子好色赋》形容邻家美女“嫣然一笑 , 惑阳城 , 迷下蔡” , 说的就是这个下蔡 , 大约在今天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和凤台县附近 。
甘茂在下蔡本地拜了一位老师 , 名叫史举 , 学习百家之术 。 出师之后 , 甘茂通过张仪和樗里子求见秦惠王 , 很受器重 。 等张仪激怒了楚怀王 , 秦、楚两国展开决战 , 甘茂就是给主将魏章打配合的 。 也就是说 , 甘茂在秦国立下的第一功 , 就是从痛打自己的祖国换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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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王的野心
秦武王继位之后 , 张仪和魏章没法在秦国安身 , 一道去了魏国 。 正在这个时候 , 蜀地发生叛乱 , 甘茂主持平叛 , 回朝之后受封左丞相 。
甘茂平定蜀乱 , 是有考古文献证实的 。
1979年 , 四川省青川县发现了一批战国墓葬 , 出土两件木牍——也就是写有文字的木板——记载着在“二年十一月己酉朔朔日” , 国君命令丞相茂和内史修订田律 , 然后是田亩的丈量标准如何如何 , 什么时间修桥、修路 , 还得修筑河堤等等事项 。
这份文件被称为《青川田律》 , 或者《为田律》《青川木牍》 , 内容里边记载的时间“二年”就是秦武王二年 , 相当于周赧王六年 , 正是《资治通鉴》记载秦国刚刚设置丞相职位的那年 。
甘茂就任左丞相之后 , 秦武王找他倾诉心声 , 说自己很想开辟一条直通三川的大道 , 看看周天子的住处到底什么样 , 如果能够得偿所愿 , 那就死而无憾了 。
话说得比较委婉 , 弦外之音是这样的:我想推翻周天子 , 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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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王这番话 , 你可能觉得耳熟——没错 , 当初张仪和司马错辩论秦国下一步战略方向的时候 , 张仪正是这么主张的 。 看来秦武王虽然讨厌张仪这个人 , 却很认同张仪的战略意图 。
秦武王提到的三川是韩国的三川郡 , 所谓三川郡 , 得名来自当地的黄河、伊水、洛水这三大河川 。 周天子仅余的那一点可怜地盘就被三川夹着 , 所以 , 打通秦国通往三川之路 , 基本就等于改朝换代了 。
站在甘茂的角度 , 秦武王虽然没有明确给自己下达指令 , 但既然讲出了一番宏图大志 , 就等于逼自己主动请缨 。 必须想到自己明明在秦国毫无资历和背景 , 却被任命为左丞相 , 和樗里子肩并肩 , 这可完全仰赖于秦武王的厚爱啊 。
如果秦武王话里有话 , 自己却不接招 , 那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 这就体现出秦武王作为管理者的高明权术:之所以破格提拔 , 要的就是被破格提拔的人自觉自愿破格做事 。
从各种记载来看 , 秦武王之所以没有明确下令 , 是因为秦国的元老重臣们并不支持这个想法 , 而这种事情如果去跟樗里子讲 , 樗里子既可以装傻充愣 , 也可以严词劝谏 ,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只有甘茂 。 甘茂就算再不情愿 , 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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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硬着头皮是一回事 , 硬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 甘茂深知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所以必须巧妙安排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 第一步的安排是 , 向秦武王请示:“派我去魏国吧 , 我约魏国一道伐韩 , 您把向寿派给我当副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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