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让万历暴怒的《酒色财气疏》,开创了明朝奏章留中不发的先例( 三 )


朱翊钧又发了一大通牢骚,原文太长,就不在这里发了,大概意思是:
他说我爱喝酒,世上谁不爱喝酒?我又没酒后杀人,怎么就成了大错?又说我好色偏宠郑氏,我哪里是宠她,我是看在她勤勉有加的份上,才让她伴驾的。王恭妃是皇长子的生母,平常要照顾长子,所以没空每天陪伴在我身边,我哪里冷落她了?
还说我贪财,受了张鲸的贿赂才重用他,李沂也这么说,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是贪财,怎么不直接抄了张鲸的家,得他全部家产?我富有四海,岂会贪臣民之财?
又说我尚气,我怎么会不知道“少时戒之在色,壮时戒之在斗”的道理,斗就是气,但人活在世上怎会没有气?就像先生们,你们家里的仆役要是犯了错,你们能不气,能不追究责任?死的那些内侍、宫人们,有些的确是受了杖责,但也有些是生病死了的,怎么全算在我头上?我不受这气!先生们去票拟重处这雒于仁!
 『奏章』让万历暴怒的《酒色财气疏》,开创了明朝奏章留中不发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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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为自己辩解完,申时行等人也看完了这奏疏,深觉有道理。
申时行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状元,才华横溢,情商极高,上不得罪君王,下不得罪朝臣百姓,是个典型的圆滑政治家。但他良心未泯,决意保下雒于仁,说道:“此无知小臣误听道路之言,轻率渎奏!”这是无知小臣道听途说,没经过考虑就上奏疏,的确该罚。
朱翊钧还在发怒:“他还是出位沽名。”
意思是他就是想要博出位,沽名钓誉,妄想踩着君王为自己获得好名声!
申时行等对曰:“他既是沽名,皇上若重处之,适成其名,反损皇上圣德,唯宽容不较,乃见圣德之盛!”意思是,他既然是为了沽名,那么如果皇上从重处罚不就等于成全了他?反而有损您的圣德,只有宽容不计较,才能显出您的高贵品格。
朱翊钧沉吟答曰:“这也说的是,到不是损了朕德,却损了朕度!”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我倒不是怕损了我的圣德,而是怕损了我的度量。
申时行等对曰:“皇上圣度如天地,何所不容。”您的心胸如同天地般广阔,有什么容不下的!
朱翊钧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但转念一想,还是非常生气,又把奏疏塞回给申时行等人,让他们再看一遍,好感受他的愤怒。
从这里可以看出,四“疏”中的气,说得是真准啊!
申时行等人不得不接过奏疏又看了一遍,他们看着的时候,朱翊钧越想越怒,连声道:“朕气他不过,必须重处!”不行,朕太气了,必须弄死他!
申时行赶紧说:“此本原是轻信讹传,若票拟处分,传之四方,反以为实。臣等愚见,皇上宜照旧留中,为是容臣,等载之史书,传之万世,使万世颂皇上为尧舜之君。”
意思是,这奏疏本来是轻信讹传的,毫无根据,但要是让内阁票拟处分,事情就会传扬开来,说不定有些无知小民信了他的话,以为您真是那样的人,反而不美。建议您把奏疏留中不发,显示您容臣的气量,以后记载在史书上,传之于万世,后人都会称颂您为尧舜之君。
能当状元、首辅的人,说话的方式方法就是强。这番话非常中听,朱翊钧被安抚下来,但还是有点气,道:“如何设法处他?”意思是我堂堂皇帝,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吗?你们帮我想办法处置他。
时行等云:“此本既不可发出,亦无他法处之,还望皇上宽宥,臣等传语本寺堂官,使之去任,可也!”这意思是,奏本既然不发出去,就无法通过内阁处理他,请您见谅。但我可以暗示他的上司,让他离职回乡。
朱翊钧这才罢休,又抓着重臣们诉说了一番他的不容易,主要意思是:他不是不想上朝,就是身体太差,整天头晕眼花腰痛脚软,走路都没力气,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阁臣们在心里呵呵。有病是真,病是自己作的也是真。雒于仁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是得了酒色财气之病!
但表面上,只能万分诚恳的表示了对皇帝的谅解。
阁臣们如此识相,朱翊钧也很大方的召来皇长子朱常洛让他们一见,他想立为太子的皇三子朱常洵也来了,但阁臣们都只顾着夸赞朱常洛,不理朱常洵,朱翊钧有点不悦,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最后友好的结束了这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