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日涵副教授』「欧盟研究」张健:新冠肺炎疫情与欧盟的“生死抉择”( 二 )


疫情对欧洲的直接冲击显而易见 。 经济方面 , 航空业、旅游业、酒店餐饮等服务行业首当其冲 , 汽车制造等制造业也大范围停摆 , 可能导致大量企业倒闭并进一步推高失业率 。 疫情暴发正值欧洲经济下行之际 , 欧盟经济全面衰退已不可避免 。 议程方面 , 2020年欧盟本有很多大事要办 , 包括与英国的未来关系协议谈判、2021~2027年预算谈判、气候协议立法、产业战略制定、欧元区改革、共同难民政策等 , 现在只能往后推 。 心理层面 , 大部分欧洲国家属于发达世界 , 医疗保健水平高 , 习惯于帮助不发达国家应对传染性疾病威胁 , 但这次恰恰就栽在了疫情上 , 暴露出准备不足、重视不够、政府举措与民众行为脱节等诸多问题 。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 欧盟未能给民众和世界带来更多信心 。
如果说疫情的直接影响尚可管控 , 其间接影响将更为深远 。 疫情过后 , 欧盟势必面临更大危机 。 疫情的暴发令欧盟的虚弱暴露无余 。 欧盟各国主要是各自为战 , 甚至不惜以邻为壑 , 比如截留防疫物资、禁止口罩等防疫物资出口 。 意大利要求欧盟启动民事互助机制 , 但无一国响应 。 防疫主要是成员国的事 , 欧盟无法统筹安排 , 甚至无法协调成员国对疫情采取同样的政策 。 比如意大利等国对疫情严防死守 , 瑞典等部分国家却一度准备放任自流 。 欧盟预算资金的使用有严格的规定 , 能用于防疫的少之又少 。 波兰就抱怨说欧盟为抗击疫情所拨资金只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 即 , 将本用于落后地区发展的团结基金项下资金用于抗疫 。 在抗疫方面 , 欧盟没有自己的人力资源 , 也无法统筹调配各成员国的医护力量 , 无法给予成员国实质性支持 。
疫情将加深欧元区内的南北分化 。 债务危机爆发以来 , 欧元区内的南北分化更趋严重 , 意大利等南欧国家国债规模庞大、财政赤字率较高 , 德国等北方国家负债率较低、财政政策空间较大 。 疫情暴发后 , 欧盟委员会为应对疫情放松了财政纪律 , 允许成员国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 。 对南欧国家来说 , 政府能做的只有发行更多债券 , 意大利等南欧国家的财政赤字率和公债数额势必继续上升 。 疫情过后 , 这些赤字和债务不会消失 。 不巧的是 , 意大利、西班牙等疫情最严重的国家也是受债务危机影响最大的国家 , 大大增加了疫情过后欧元区再次爆发债务危机的可能性 。
疫情将进一步损害单一大市场 。 商品、服务、资本和人员自由流动是单一市场成功的根本保证 。 疫情之下 , 各国纷纷关闭边境 , 限制防疫物资出口 , 事实上阻碍了单一市场的正常运转 。 虽然这是疫情肆虐下的非常规动作 , 但它损害了欧盟在公众中的形象 , 也损害了民众和各国对单一市场的信心 , 这种损害一旦形成就很难弥补 。
疫情还可能严重削弱欧盟对外行动能力 。 疫情肆虐之际 , 欧盟的外部环境并未改善 。 美国不再是可靠的盟友 , 在不与盟友磋商的情况下 , 单方面宣布停止欧美航线;与俄罗斯改善关系的努力进展有限;对非洲新战略可能流于形式 , 难有实质作为;希土边境难民问题持续发酵;中东形势极不稳定;等等 。 这些都需要欧洲统一协调予以解决 , 但对于遭受了疫情严重冲击、内部矛盾进一步凸显的欧盟来说 , 所谓的对外战略难免会沦为空谈 。
相比宏大战略 , 欧盟更需要加强自身建设
多年以来 , 尽管遭遇多轮危机打击 , 欧盟基本上是“迈着不变的步伐”、不紧不慢地随着危机起舞 。 危机来时勉力应对 , 危机过后基本照旧 , “拖”字诀成为欧盟应对内外变局的不二法门 , 拖而不决且一拖再拖 。 从根本上 , 这是面临问题的复杂性和欧洲内部的分裂造成的 , 这种做法也已带来包括英国脱欧在内的一系列严重后果 。 面临新冠疫情冲击 , 欧盟面临“生死抉择”:是乘势深入推进一体化 , 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去一体化”加速发展 , 欧盟甚至走向解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