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政治学须牵涉到历史、经济、法律、哲学、心理学以至于外交、军事等等,如果一个人对于这些相关学问未曾问津,入手就要专门习政治学,愈前进必愈感困难,如老鼠钻牛角,愈钻愈窄,寻不着出路 。
其他学问也大抵如此,不能通就不能专,不能博就不能约 。
先博学而后守约,这是治任何学问所必守的程序 。
我们只看学术史,凡是在某一科学问上有大成就的人,都必定于许多它科学问有深广的基矗目前我国一般青年学子动辄喜言专门,以至于许多专门学者对于极基本的学科毫无常识,这种风气也许是在国外大学做博士论文的先生们所酿成的 。
它影响到我们的大学课程,许多学系所设的科目“专”到不近情理,在外国大学研究院里也不一定有 。
这好像逼吃奶的小孩去嚼肉骨,岂不是误人子弟?
文章插图
03
在旁人认为重要而自己不感兴味的书都一概置之不理 。
这种读法有如打游击,亦如蜜蜂采蜜 。
【好书不厌百回读 旧书不厌百回读下一句】它的好处在使读书成为乐事,对于一时兴到的著作可以深入,久而久之,可以养成一种不平凡的思路与胸襟 。
它的坏处在使读者泛滥而无所归宿,缺乏专门研究所必需的“经院式”的系统训练,产生畸形的发展,对于某一方面知识过于重视,对于另一方面知识可以很蒙昧 。
我的朋友中有专门读冷僻书籍,对于正经正史从未过问的,他在文学上虽有造就,但不能算是专门学者 。
如果一个人有时间与精力允许他过享乐主义的生活,不把读书当做工作而只当做消遣,这种蜜蜂采蜜式的读书法原亦未尝不可采用 。
但是一个人如果抱有成就一种学问的志愿,他就不能不有预定计划与系统 。
对于他,读书不仅是追求兴趣,尤其是一种训练,一种准备 。
有些有趣的书他须得牺牲,也有些初看很干燥的书他必须咬定牙关去硬啃,啃久了他自然还可以啃出滋味来 。
读书必须有一个中心去维持兴趣,或是科目,或是问题 。
以科目为中心时,就要精选那一科要籍,一部一部的从头读到尾,以求对于该科得到一个概括的了解,作进一步作高深研究的准备 。
读文学作品以作家为中心,读史学作品以时代为中心,也属于这一类 。
以问题为中心时,心中先须有一个待研究的问题,然后采关于这问题的书籍去读,用意在搜集材料和诸家对于这问题的意见,以供自己权衡去取,推求结论 。
重要的书仍须全看,其余的这里看一章,那里看一节,得到所要搜集的材料就可以丢手 。
这是一般做研究工作者所常用的方法,对于初学不相宜 。
不过初学者以科目为中心时,仍可约略采取以问题为中心的微意 。
一书作几遍看,每一遍只着重某一方面 。
苏东坡与王郎书曾谈到这个方法:
“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 。当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并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耳 。故愿学者每一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类,亦如之 。他皆仿此 。若学成,八面受敌,与慕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 。”
朱子尝劝他的门人采用这个方法 。
它是精读的一个要诀,可以养成仔细分析的习惯 。
举看小说为例:
第一次但求故事结构;
第二次但注意人物描写;
第三次但求人物与故事的穿插,以至于对话、辞藻、社会背景、人生态度等等都可如此逐次研求 。
读书要有中心,有中心才易有系统组织 。
比如看史书,假定注意的中心是教育与政治的关系,则全书中所有关于这问题的史实都被这中心联系起来,自成一个系统 。
以后读其他书籍如经子专集之类,自然也常遇着关于政教关系的事实与理论,它们也自然归到从前看史书时所形成的那个系统了 。
一个人心里可以同时有许多系统中心,如一部字典有许多“部首”,每得一条新知识,就会依物以类聚的原则,汇归到它的性质相近的系统里去,就如拈新字贴进字典里去,是人旁的字都归到人部,是水旁的字都归到水部 。
大凡零星片断的知识,不但易忘,而且无用 。
每次所得的新知识必须与旧有的知识联络贯串,这就是说,必须围绕一个中心归聚到一个系统里去,才会生根,才会开花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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