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病#外国朋友眼中的疫情与死亡( 二 )


(小标)德国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习“死亡”
25岁的德国女孩玛丽是个法学博士生 。 今年2月初 , 她从德国到北京 , 趁着大家在家躲疫情的空城期 , 把北京城逛了个遍 。 面对我委婉的提醒和劝阻 , 她说:“少去人多的地方、戴口罩、勤洗手 , 遵照科学的指导 , 就已经能消除90%的患病概率了 , 我不愿为了剩下那10%的概率牺牲生活 。 ”玛丽在北京一直逛到3月中旬 , 才恋恋不舍地飞回德国 。
她不怕死吗?这种心态在多大程度上与教育有关?我和玛丽聊起德国人的死亡教育 。 她说 , 德国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死亡这个概念 , 小学一年级时就有一门必修课程 , 可以从天主教神学/基督教神学/哲学课中三选一 , 分别为天主教徒/基督教徒/无神论者设计 。 在这个课上 , 老师经常会和学生探讨死亡 。
她还告诉我 , 在德国 , 小孩子就可以决定自己死后想要葬在哪里 , 捐赠什么器官 , 甚至可以提前声明 , 自己死前不接受任何人工延长生命的方式(如呼吸机) 。 说着说着 , 玛丽从钱包里拿出她的“遗体捐赠卡” , 上面标注着她的名字和决定捐献的器官——全身除了眼睛的所有器官 。 玛丽说眼睛对她意义重大 , 她希望带着眼睛离开 。 她还说 , 这些卡片德国人会随身带着 , 如果有什么意外 , 遗体可以在第一时间帮助有需要的人 。
在德国 , 在葬礼的上半场 , 人们为逝者哀悼;下半场 , 逝者的亲人为来宾准备宴席 , 大家一边吃 , 一边分享自己与逝者的故事 。 大家会把与逝者相关的物品带来 , 按照认识逝者的年份顺序分享回忆 。 宴席结束时 , 你仿佛重新了解了逝者的一生 。 整场宴席充满欢声笑语与恋恋不舍 , 每个人都有讲不完的故事 。 玛丽说 , 按照德国的传统 , 这是人们与逝者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 结束之后 , 就要真正送走他(她)了 。 从这个角度看 , 死亡不是一个可怕的终点 , 而是一场快乐的相聚 。
(小标)以色列人:该尽兴时尽兴 , 该隔离时隔离
奥戴德是我在以色列旅行时遇见的朋友 , 26岁 , 在以色列最好的大学读政经哲专业 , 幽默开朗 , 18岁时便曾扛枪上战场 , 见证了炮火中的生死无情 。 3月初 , 他从埃及旅行回以色列后 , 几乎跟我同一天开始了自我隔离 。 他告诉我 , 以色列人生性爱好自由 , 天不怕地不怕 , 喜欢挑战规则 , 让所有人都遵守自我隔离的要求其实并不容易 , 但中东永不停止的战争、历史上犹太人屡屡遭受的迫害 , 使得以色列人极具危机意识 。
经历过多次战争的一位42岁的以色列朋友曾跟我说 , 以色列只有拇指大小 , 从一头到另一头不过几小时车程 。 如果我们输了 , 输的就是国家的全部土地 , 我们每天都活在危机里 。
应对危机 , 几乎是以色列社会的常态 。 在疫情刚有苗头的时候 , 以色列政府和民众就已开始警觉 , 对所有从境外回来的人进行14天隔离 , 暂停了很多宗教祷告活动 。 以色列有顶尖的医疗资源 , 人们既没有过度恐慌也没有疏忽大意 , 应对方式基本理性 。 奥戴德告诉我 , 除了一些在他看来固执己见的极端正统犹太教信徒 , 依然不愿放弃每天聚众祷告、学习犹太律法之外 , 大家都能够遵守隔离规定 。 在这些极端正统犹太教信徒看来 , 信仰是应对病毒和死亡的唯一方式 。
去年8月我去以色列游玩 , 夕阳西下 , 我站在特拉维夫海边看落日 。 特拉维夫的海滩是我见过的最热闹的海滩 。 站在海边 , 听着大人孩子在沙滩上海水里嬉戏打闹的声音 , 我真切感受到人们对生活的热爱 。 这里的人们努力将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尽兴 , 工作时拼命工作 , 享受时用力享受 , 该隔离时也会担起责任 。 毕竟 , 他们太明白美好的生活得来不易 。
希望经历这场灾难后 , 无论生长在哪种文化的土壤之中 , 我们都能明白什么对我们来说是真正重要的 , 明白生者应如何更好地面对死亡 。 希望一切快快好起来 , 我们能早日出门看看迟来的春天 , 抑或是南半球的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