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麟囊|专访京剧表演艺术家张火丁:“我只想为艺术点灯”( 二 )


早在6年前,张火丁就接到了国家京剧电影工程的邀请,主演京剧电影《锁麟囊》。作为程派艺术的第三代传人,她的压力不言而喻。
2018年,张火丁第一次与滕俊杰见面。凭借京剧电影《霸王别姬》,滕俊杰曾捧得“卢米埃尔奖”。执导过多部京剧电影的他,一直以“尊古不泥古,创新不失宗”为艺术准则。
相近的美学观,令两人一拍即合。
张火丁坦言:“我们拍这部电影一定要对得起京剧,对得起程派艺术。”滕俊杰则告诉张火丁,会用电影的逻辑和镜头语言放大程派的魅力,在大银幕上呈现最具魅力的《锁麟囊》。
然而,《锁麟囊》并没有按照原本计划的时间开拍。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等原因,开拍时间一再更改。
2022年新年伊始,京剧电影《锁麟囊》定在浙江象山影视基地开拍。没想到,象山所在的宁波地区突发疫情。眼看着虎年春节临近,不少演员在春节里都有演出任务,电影的拍摄刻不容缓。
1月6日,在上海电影(集团)有限公司、中国戏曲学院、上海广播电视台、首都京胡艺术研究会、上海京剧院、国家京剧院等协作努力下,《锁麟囊》做足了疫情防控措施,开启“闭环”拍摄。
象山影视基地有着3500平方米的超大摄影棚,多个场景可以同期拍摄。不过,摄影棚虽大,空调设备却跟不上。1月的象山又冷又潮湿,哪怕十几台空调同时工作,体感温度还是很冷。
为了保证张火丁的休息和换装,制片部门准备了一辆房车。
张火丁执意不肯上车。有人劝她,棚里这么冷,还是到车上休息吧。
“放心,我会多穿点衣服,保护好自己。”
在拍摄《锁麟囊》的20天里,张火丁只有一个晚上没有戏。她每天早上9点半到摄影棚,走戏、吃饭、化妆。由于采用8K摄影机拍摄,超高的清晰度和超宽的色域度对化妆及服装的要求颇高。每天上妆、勒头、贴片子,就要耗时4个小时。下午3点左右,才正式开拍。
在前期准备时,张火丁曾告诉滕俊杰,自己什么苦都能吃,唯独勒头时间最好不要过长。因为她很担心一旦超过6个小时,会把太阳穴处的皮肤弄破,影响后续的上妆与拍摄。
第一场戏,拍的是薛湘灵在府中准备出嫁。“有些京剧演员一开始不太习惯电影的拍摄方式。才刚唱几句,就要停下来,反反复复再拍。”滕俊杰告诉采访人员,“第一场戏磨合下来,大家就发现张火丁非常认真,她一遍遍满宫满调地唱、念、演,哪怕是为其他演员配戏,也全身心地投入。演到动情处,还流下了眼泪。”
电影表演是一门讲究控制的艺术,有时候需要爆发,有时候则需要收敛。在台上,演员为了把神情传递给最后一排观众,得放开来演。拍电影特写时,同一场戏,眼神和表情就要有所收敛。若还像在台上那么演,情绪就会被放大,戏份可能会被破坏。拍全景时,则需要演员根据景别,适当加大动作的幅度。
每一场戏开拍前,导演都会告知张火丁,下个镜头会给观众看到什么,是身段还是面部表情。张火丁马上心领神会,确认好自己的表演幅度,调整到最佳状态。
第一天拍摄持续了11个小时,张火丁勒了整整11个小时的头。卸了妆,她赶紧在太阳穴涂上护肤品,小心翼翼地保护好皮肤。“我不能影响摄制组的情绪。如果我一说勒头时间太长,导演就会加快进度,或者干脆把我的戏提上来,这对大家不好。”
深夜,张火丁和所有人一起领了一盒点心,收工。
“火里淬丁”,太辛苦
没有戏份的时候,片场里的张火丁非常安静。她坐在角落里,静到几乎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在自己的“天地”里,她琢磨动作,酝酿情绪,尽管这出戏她早已烂熟于心,贯穿于她演艺生涯的重要演出中。
戏迷们评价张火丁是“天生的青衣”。但用行内的眼光看,这位青衣坐科特别晚。
张火丁的父亲在吉林白城评剧团工作,哥哥张火千8岁就考上戏校学京剧。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张火丁从小就热爱京剧。
1980年,9岁的张火丁第一次报考吉林省戏曲学校京剧科,此后5年,她多次落榜。父亲一度怀疑是“火丁”这个名字起得不太好,“火里淬丁”,太辛苦。
1984年,张火丁进入廊坊市评剧团。她唱着评剧,心里却爱着京剧。15岁时,她离开评剧团,孤身一人赴北京学艺,后来以自费旁听的形式获得了去天津戏校学习的机会。
在老师孟宪荣眼中,起步很晚的张火丁看起来有点羞怯,但其实是“出丑不怕,吃苦就更不怕了”。在戏校,张火丁几乎整天“长”在练功房里,花旦也学,武旦也学,梅派、张派都学过。直到快毕业的时候,她才正式接触程派。“程派的唱腔和身段特别打动我,就像一首幽咽婉转的诗,透出苍劲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