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家|青未了|走亲戚

文/李法徳
姥娘家|青未了|走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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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亲戚是古老的汉族民俗文化。相传,怪兽“年”在年关之时肆虐,人们在一位智者的教导下学会了用鞭炮赶“年”,每当“年”被赶跑之后,人们就会互相拜访庆祝,道喜问好,从而形成了过年走亲戚这一习俗。
我们老家的习俗,走亲戚一般从大年初二开始,有些会一直持续到十六。走了亲戚之后,隔一两天还要回访,叫礼尚往来。盛礼品的器具,从木制礼盒,到箢子,再到包袱,花布红布的,但在过年走亲戚时都叫“盒子”。走亲戚的礼品在我记事的时候就是饽饽点心,居多的是饽饽。
小时候过年有三盼;一盼买爆仗,二盼穿新衣,三盼走亲戚。在我们老家走亲戚是有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的。尤其是走亲戚的顺序和时间;
大年初二:新女婿必须到岳父母家拜年。闺女回娘家。外甥走姥娘家。
年初三:开始走姑家姨家。
年初四:走干亲家。
年初五:走老姑家。
年初六:跟着父亲去走老姥娘家。
姥娘家|青未了|走亲戚】我家的亲戚多,初二开始,跟着娘走姥娘家,姥娘家是本村,姥爷高高的个子,白静脸,雪白的胡须,乐善好施,人称吴大善人。他教诲我们最多的话题就是,做人要与人为善,与邻为伴,多做善事,多行义举。我们姊妹七人都愿意初二走姥娘家,母亲只让两个孩子跟着,每年轮流着去。姥爷总会给去的孩子压岁钱,别的亲戚家给两毛三毛,姥爷一般给我们五毛,因为二舅在潍坊柴油机厂当医生,省吃俭用的经常往家里寄钱,姥爷手头宽裕,压岁钱自然就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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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因为没有亲姑,姨还没出嫁,我们就选择走干亲家。在我们那一带一些命理不好的小孩认个干娘或干爹,会对小孩的健康成长有利。通过生辰八字分析,认干娘、干爹、干儿女、干兄弟、干姐妹,起到改运的效果。我有五个干兄弟,只有一个是俺找的人家,娘说我小的时候常生病,找一个八字硬的干哥哥,改变一下命理,娘说自从找了干哥哥,我就很少生病了。其他的四个干弟弟,其中一对双胞胎,都是人家找的俺。在俺这里,有一个习惯,谁主动找的,谁先去走人家,自然我们先去走干哥哥家,干弟弟们得先来我家。母亲嫌麻烦,干弟弟们和干娘们来,在我家好酒好菜招待了,母亲不留“盒子”,他们拿来的礼品原封不动的让他们拿回去,就暗示不去回访他们了。
六七岁的时候,到了年初五,就跟在大爷爷的屁股后面走老姑家。我有五个老姑,大老姑,二老姑,四老姑,她们去世的早,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只有三老姑和五老姑都活到九十多岁,过年去拜望她们的次数自然就多。
三老姑是东井村,在我村的北面,八里路。她个子矮小,圆脸,红润,缠脚,走路外八。她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大爷爷兄弟三人,我爷爷早已去世,另一个爷爷八岁就夭折了,所以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一家就依靠着大爷爷过日子。他读过私塾,毛笔字写得好,村里有红白公事,里柜外柜的活都拿得起放得下,自然成了村里的“大先生”,尤其是一九五九年开始的扫盲运动,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办夜校,办识字班,村里百分之九十的男女青年都脱了盲。因此他获得了很多荣誉,先是去省里参加全省扫盲群英大会,后又当选为淄博市政协委员直到逝世。
三老姑的女儿嫁本村,生育了六个儿子。可能是天意,我的表姑弥补了三老姑一生无子的缺憾。三老姑父长长的胡须,他捋胡须有一个特点,别人是用拇指在后,其它四指在前,轻轻的攥起来捋,但他是用食指和中指剪起来捋。他面若重枣, 丹凤眼,卧蚕眉,细长的个子,嗜酒如命。他村里的人都叫他“醉汉关公”。他善于喝“天酒”,就是早晨起来炒上盘小菜,炸上几个外甥们秋天去坡里逮的蚂蚱,一直喝到晚上。很少吃菜,他自嘲道,喝酒不吃菜,个人心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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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三老姑拜年印象特别深刻,三老姑父做的菜也别有风味;我们进屋后,先喝一杯热茶,他就开始忙活。只见他从一个坛子里用筷子夹出十几个秋天就淹起来的蚂蚱,有“叫叫”,“咬怪”,“油蚂蚱”,“稍蚂蚱”,炸蚂蚱是他的拿手好戏。铁锅里倒上些豆油,在火炉上慢火炸了,酥脆可口,端到矮桌上,又炖了一碗“肉蛋”,做了一盘芹菜炒肉,熬了一碗白菜炸豆腐页,抓上了一碗炸绿豆丸子。拿出一把长颈锡壶和两个三钱盅,大半瓶老烧酒,安上四个板凳,入席,开始了过年宴。堂哥看到鲜亮的蚂蚱直咽涶沫,还未等大爷爷和三老姑父端盅,就顺手抓起了一个油蚂蚱填到嘴里。三老姑父一看就急眼了,白了他一眼,从掉光牙的嘴缝里,用腮帮子挤出来一句:“你这个伙计,咋一个肴客kei”!说着把那盘蚂蚱端到了自己面前。他对蚂蚱是很吝啬的,他喝酒都是把油蚂蚱的腿掰下一根来,在嘴里漱拉,因为淹的时间长了,齁咸齁咸的,引着下酒。有一次他往墙上砸钉子,砸蹦了,老眼昏花看不清,咋找也找不到,实际上丢到盛蚂蚱的盘子里了,晚上喝酒的时候,他误把洋钉子当蚂蚱腿,漱拉了一晚上,但总感觉不是蚂蚱腿的味,到了明天,端着盘子去太阳地里一看,那个洋钉子都漱拉的锃亮了,此事成了我们这一带的笑话,流传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