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局|记忆中那些百感交集的春节


商业局|记忆中那些百感交集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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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孙葆元
商业局|记忆中那些百感交集的春节】在短短六十余年中,我经历过各种况味的春节。春节要吃饺子,那饺子却吃出了不同的味道。
上世纪50年代初期,迎接春节是一年中的盛事。无论穷富,家家提前一个月就盘算着置备年货,富有富的铺排,穷有穷的算度。大年三十是春节序幕拉开的时刻,久居济南的人家要迎接祖宗。仪式是家族性的,隆重又神秘,无数人家捧着香火悄然走上街头,到一个庙或龛前,祭拜祈祷,然后折回,算是把祖宗请回了家门。那夜,除了连绵的鞭炮声,没有喧哗,家人小心又小声地交流着,怕说出冲撞神明的话。
那时,马褂已经绝迹,长袍依旧穿在某些先生的身上,他们敲响亲朋好友的门扉,门开,便双手一揖,道声“过年好”。过年必须串门走动一番,串门拜年是年的最高形式。那个年代的饺子荤素不均,富庶人家吃的是馅,穷苦人家吃的是皮,有其形而已。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便被一场灾荒改变了。家家缺少食物,副食品奇缺,一个肘子、几条鱼都成了最珍稀的年货。我记得有一次,因过年多发了一张白菜票,母亲带着我去买白菜。进入一间街头菜铺,只见墙角堆着一小堆白菜,那白菜似乎也营养不良,全长成了蒲扇,扁扁的,没有菜心。母亲说,这菜怎么吃?挥挥手,失望地离去。那三年,过年吃一顿饺子,就把一年的奢望全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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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副食品先凭本、后凭票,购物证成了一个家庭的“赵公明先生”。谁家丢了购物证,那一年就白活了。
人活于世,偏偏有得有失。我记得有一位同事弄丢了购物证,急得抓耳挠腮。到区商业局去补,人家告诉他,补是不能补的,物资有限,物资能补吗?如果人人都丢一个证,得多少物资补进来?那同事问:那怎么办?言外之意是,我家的副食品怎么买?商业局的负责同志说,你等核发新证吧。核发新证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
那位同事算了算,这年是蛇年,离猴年还差着三年呢!这三年清汤寡水的,还叫日子吗?
正愁眉苦脸,他收到一封陌生来信,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他的购物证,还附带一纸信笺,把他好一顿教训,说:你这个马大哈,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证丢了呢,还想过不想过了?为了让你记住这个教训,我把证上今年计划的东西都买了,现在把证还给你,注意保管。好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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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证的漏洞很多,开创了熟人社会的购物先河,多买少记,买也不记,与丢证差不多。后来就改成了票。大到棉布粮油,小至烟酒糖茶,全凭票,一时间票比钱还金贵,手里有钱照样买不来东西。
那时,人们养成一个习惯,看见排长队的,先问要不要票,听说不要票,不管这东西于自己有用没用,买了再说。人人患了“票证综合征”。家家到了年根,先清点一下手里余下什么票,再到商店抛票扫货,不然这票明年就作废了。
直到买馒头不要粮票了、打油不要油票了,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经历过灾荒年的人,见识过人们缺油、缺副食品所患的水肿病。
那一年,我的母亲因病住院,她的病室里有一位病友,开饭时只吃用水泡过数遍的咸菜,就着白开水。我十分不解,就问母亲。母亲把我拉出去,悄悄告诉我:你这个大姨没有粮食,她的病是饿的,以后不许问这个问题!我这才知道,有些病不是靠药物医治的。
粮油敞开供应后,那年春节,家家炸起了鱼或藕合,满街飘着油香。一口口锅的后面,是我们农业生产的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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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撩拨着我们生活的欲望。济南人家从打水泥地面到捡拾碎砖头加盖棚房,又到旧房改造,再到购买商品房,走过了沧海桑田般的变迁。从家家打沙发到购买名品家具,到全屋定制,到名贵木料家具入室,经历了由寒酸到富裕的历程。我们经历了电视机岁月、电脑岁月,如今进入手机岁月。我们曾追求自行车,一辆木兰摩托车曾经让我们招摇过市,现在一家一辆甚至几辆汽车都不稀罕。这都是年下的话题。老先生们还在拜年,先是打电话,后来电话也不打了,一个短信群发了事。
追昔抚今,几多感慨。不是我们失掉了多少传统,而是我们在一个改革复兴的时代,传统不顽固,终是要跟着时代变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