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林中学|“中国恐龙之父”杨钟健的诗与文( 二 )


念念今夜中,空有团圆的秋宴,
游子的情况,曾几度被提在慈母的唇边!
异城孤旅的苦楚,只配供奉在月中的面前。
他又想到水深火热的祖国:
国事呵!竟也漆也似的黑暗,
死也似的愁惨。一颗冷月,
照着多少的流离散连,照着多少的枪雨腥膻?
风雨如磐,鸡鸣不已。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祖国正处在严寒之中,人民啼饥号寒,远在莱茵河畔的游子,“哀民生之多艰”,不由得“长太息以掩涕”。他决心努力向学,学好本领,将来报效国家。
1928年,杨钟健学成回国,“数年来异域为客,今幸已重回归地”,放下行装,就接到“中央地质调查所”的聘函,前往北京周口店工作,安顿好手头的工作,便急切切回到龙潭堡。这里是他儿童和少年时代嬉戏和开蒙的地方,也有他至亲至爱的亲人,其结发妻子也长眠于这块山环水绕一片青翠的热土,千万里归来,急切切回到故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多年漂泊客他乡,未见家中麦梢黄。
而今游倦来小住,且与戚邻话沧桑。
故乡地处古称“天府之国”的富饶的关中平原东部,盛产小麦。小麦,据说起源于西亚的肥沃新月一带,经过中亚西南部逐渐传播到我国和东亚地区。20世纪80年代中期,考古工作者通过对河西走廊灰山堆遗址考察,采集到炭化小麦等粮食标本,得知,早在5000年前,我国就开始种植小麦——而关中平原的气候、土壤和水利条件非常适宜小麦的生长,故而,初夏,八百里秦川“麦浪摇金”。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观刈麦》里形容道:“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便是描写的这种情景——“麦梢黄”是渭河两岸特殊而美丽的景色——这时候,诗人回到家乡,与乡邻“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其乐也陶陶。多少年“未见”的景色终于来到眼前,能不激动吗?坐在龙潭堡老家的小溪、竹林和绿荫下,和亲戚乡友共话久别的思念和彼此的生活变化,感慨人生的匆忙,真是满怀的惬意……况且,“正是四月好风光,麦苗挺秀菜花黄”,还有“依旧十里杏花香”。
然而,不久,他的父亲、教育家杨松轩去世。前年,老人还健康如常,如今却天人永隔,令人悲伤不已。回忆当年离家的时候,父亲与母亲送他到故乡的罗汶河桥头,桥下是清澈的流水,犹如离别的万千愁绪……永夜难眠,站在窗前,泪眼婆娑,他写出了感人至深的《思父作》,结尾曰:“河声呜咽,山色渺茫,/亲爱的父亲呵!谁能息止儿的悲伤”,借以寄托自己无限的哀思。
故乡是人永远的根系所在,乡愁不仅是对家乡的由衷的爱,也是对家人切割不断的牵念。
杨钟健长期在边陲进行田野调查,1937年至1946年,这将近十年的时间,是他诗歌创作的高峰期,而这期间我国正在进行着伟大的抗日战争,虽然是书生却不忘报国,时刻关注着日渐严酷的时世。平日里,他把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剑南诗稿》放置手边,激励自己,抒发情怀,其《步陆放翁韵感事》最为典型:
国事如今正多艰,沦亡多少好河山。
削藩割地恨仍在,铁翼寇骑又迫关。
抗战全凭一将许,报国何须计鬓斑。
岁为只在诸将士,收复河山指顾间。
强烈的爱国主义,是我国自古以来书生优秀的精神传统,每当国家有难、民族危机的时刻,他们便奋不顾身,挺身而出,大声疾呼,号召天下,屈原、辛弃疾、文天祥、顾炎武、林则徐……用自己的诗文作檄文,其忠贞不屈之心,感天动地,光影流传。杨钟健亦是如此。他的《“七七”周年感赋》有这样的诗句:“不堪回首话卢沟,遍地腥血涕泪流。万里河山一年陷,百年因果一朝收”——是呵,从鸦片战争开始,我国受到世界各国列强的肆意侵扰,国无主权,世无宁日,统治者们只知道搜刮民财,罔顾人民安危,国家日渐贫弱不堪,“七七事变”,又遭日寇铁蹄蹂躏……乾坤自有扭转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全国人民奋起抗日,艰苦卓绝地“收复河山”,赢得了祖国的光明前途,赢得了民族解放。
“更应努力再钻研,还有奇物待发现”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众多科研机构辏集大西南。1938年7月,杨钟健任中央地质调查所昆明办事处主任,组织开展了对云南地质及古生物化石的调查研究工作。一路颠簸,辗转到达昆明,到达后,立即开展工作,“携锤山崖颠,探寻真自然”,他与调查所的同行在昆明西北的禄丰盆地发现了大量脊椎动物化石,这些化石动物群后来被命名为“禄丰蜥龙动物”——其中最为了不起的是发掘出来完整的一具“禄丰龙”化石——这些发掘和研究过程,《杨钟健回忆录》里都有详尽的记述。为了躲避日军轰炸,他把研究室搬到一座破庙里。当时的工作条件非常艰苦,后来,他写了一首诗《关帝庙即景》,生动诙谐地描写了当时困窘的研究条件和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