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寻踪济南玩家(三)“撂地儿”出身的老曲艺家王玉花

主笔:奚道贤,齐鲁晚报采访人员,资深媒体人,主任编辑。
顾问:苏斌,供职于山东省中医院宣传部,院报编辑,省书协会员。
“撂地儿”,是旧时代民间流浪艺人街头演出谋生的一种方式。在济南,就有一位从“撂地儿”起步,4岁学艺,6岁登台,后跻身于山东省曲艺团 “三朵花”,现年76岁的河南坠子老艺人王玉花。
王振华|寻踪济南玩家(三)“撂地儿”出身的老曲艺家王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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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花是河北馆陶人,后属山东冠县。她于1946年出生,父亲是乡下穷教书匠,姊妹6人,王玉花排行老五,因家境困难,难以养活这么多孩子,4岁时被父母送给了邻村的民间艺人王元成夫妇。说是送,其实人家给了100斤棒子、30块钱,王玉花只是不愿说那个“卖”字。王玉花自然随了养父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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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母也是农民,农忙时在家种地,秋收后农闲时间走乡串村卖艺维持生计。养父弹三弦,养母唱化妆坠子(当时河北流行的一种曲艺形式,唱腔同河南坠子,但化妆着戏服,分人物角色)。养父母没有子女,之所以愿意收养她,是看她聪明伶俐、乖巧好看,是块学艺的好料子。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被送到养父母家里时,穿着一身破棉衣,裤腿都露出了棉套子,养母立时给她换上了一身鲜艳、光滑的新衣裳。自此,小玉花开始了学艺生涯,养母教唱,一天四句,第一个节目是河南坠子《黑小放黑牛》。此时,76岁的老艺人,动情地给我们唱起来:“二十七八月黑头,老两口商商量量打黑豆,一场黑豆没打了(liao),黑娘生了个黑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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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学了两年,6岁的玉花就可以登台演出了。在村里演出,搭个土台子,放张桌子,晚上吸引村民们自带马扎来听戏,一个村通常可演三五天,长的可能十来天。唱戏的收入是村民自愿送来的棒子、麦子,有热心的家庭管饭、管住。通常借住在村民家里,可以暖暖和和地睡一觉。偶尔实在找不到房子住,只好住在人家的柴草间、杂物间里。因演出大多在冬天,柴草、杂物间透风,屋里冷风飕飕,地铺下面是硌人的玉米秸,真的是受罪呀!几天的演出结束了,父亲推起独轮车,母亲在前面拉,带上简单的家当和演出器材,玉花也坐在小车上,一家人又奔向下一个地方。
演出有时选在集市、庙会上“撂地儿”。选一块平地,临时扎下摊子,一阵锣鼓引来众人,围成一个圆圈,一家人就又拉又唱起来。唱完一段,拿菠萝敛钱。
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小玉花清亮、婉转的童声,有板有眼的唱功,唱响了周围乡里。王玉花还记得,当她从一个村转到下一个村去演出,虽然相隔十里八里,上一个村的一些老“戏迷”硬是赶到下一个村,追着玉花去听戏,拿着花生、柿饼、梨膏糖、鸡蛋包送给小玉花。
1957年,全省曲艺人员在各县文化馆登记,统一管理,去外地演出要凭县文化馆开的介绍信。但县文化馆不发工资,挣钱还要靠自己,后来统计工龄是按登记之日起,王玉花11岁就算工龄了。那时,一家人也到外地去演出,坐火车,去过石家庄、太原大等城市。县文化馆经常组织艺人集中学习,组织大家到挖河、修路的工地去义务演出。实行统一管理后,对唱戏的内容也有了统一的要求,要“说新唱新”,主题是“人民公社好”。
1960年,省里从各县选人,成立“山东省支边青年慰问团”,去东北慰问演出。仅从冠县选拔了三名演员,其中就有王玉花父女两人。组团后,先在山东剧院演出,王玉花演唱的节目名字是《人民公社好》。当时分管文艺的副省长余修,为正在酝酿成立的山东省曲艺团物色人才,就看好了王玉花这棵小苗子,还有王玉花的养父王元成。慰问团从东北慰问演出归来,就将王元成父女调到省曲艺团,王玉花是当时年龄最小的团员。
王振华|寻踪济南玩家(三)“撂地儿”出身的老曲艺家王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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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流浪艺人到成为国家专业演员,对王玉花是命运的转折,也带来了她在演艺事业上的升华。我问王玉花是否从小就喜欢唱戏,出乎意料的是,她说自己从小不喜欢唱戏,甚至有些反感。尤其是乘火车到外地时,养父很喜欢炫耀,说:“俺小妮会唱戏!”立即引来大家的鼓动:“小姑娘,唱一段!”小玉花不情愿地硬着头皮唱,也就不怎么好好唱。养父就用行业黑话吓唬她:“好好唱!唱不好回去鞭(打)你!”没办法,只好唱下去。玉花的演唱赢来了一片赞叹,大家纷纷将面包、苹果、饼干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