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故作高深”的让·鲍德里亚、德勒兹,乱用概念有多严重?( 二 )


或许是因为此,我们受益于这“有趣的物理学”效应:“集体或个体的事件已包捆成一个记忆的洞”这个印象。无疑,这种隐没是由于这个逆转的运动、这历史空间的拋物线曲率。
——鲍德里亚,《终结的幻觉》
但并不是所有鲍德里亚的物理学都是隐喻式的。在其更偏哲学性的文本中,鲍德里亚显然实在就字面含义来看待物理学(或者说他自己的物理学版本),像在他以概率(chance)为主题的文章《这命定的,或者,可逆的迫在眉睫》(The fatal, or, reversible imminence):
因果秩序的这种可逆性——因倒为果、果先于因而胜于因——是根本的……虽然科学不乐于质疑因果性的决定论原理,但是当它直觉地掌握了偶然是所有定律的浮动之时——甚至超越仍然像过度理性般运作的测不准原理——科学一眼瞥见的就是这个可逆性。这已经是相当不寻常了。但是现在科学在其运作的物理学和生物学极限上,感受到的不只有这种浮动、不确定性,还有一个可能的物理定律的可逆性。那会是一个绝对的谜,不是什么宇宙的外公式或后设方程式(相对论才是),而是任何定律都可逆转的想法(不只是粒子变反粒子、物质变反物质,还有定律本身)。这种可逆性的假设总是由大形上体系所肯定。它是表象游戏的基本规则,是表象变形的基本规则,与时间、法则和意义不可逆的秩序相对。但是看到科学达到同样的假设,很是吸引人,与它自身的逻辑和演化相反。
——鲍德里亚,《致命的策略》
很难了解鲍德里亚所说的“逆转”(reversing)物理定律指什么。
在物理学中,我们可以说定律的可逆性(reversibility)只是“对于时间倒转的不变性”(invariance with respect to time inversion)的简称。但是这一属性在牛顿力学中已众所周知,它不折不扣是因果性和决定论的理论;和不确定性无任何关系,也绝不符合科学的“物理学和生物学极限”。(正好相反:于1964 年发现的“弱交互作用”定律的不可逆性,才是新的东西,目前对它的了解也不完全。)不论如何,定律的可逆性和所谓的“因果秩序的可逆性”毫无关系。
科学|“故作高深”的让·鲍德里亚、德勒兹,乱用概念有多严重?
文章插图
英国科普作家理查德·道金斯在《魔鬼的牧师》(A Devil's Chaplain)一书中也收录了他评论《时髦的空话》的书评,认为索卡尔和布里克蒙“给科学世界树立了一个友好的、为之动容的榜样”。《魔鬼的牧师》亦有中文版(中信出版社,2016年6月)。
2、“如果剥除覆盖其上的语言外饰……”
鲍德里亚的科学混淆(或幻想)使他做出没有根据的哲学宣称:他没有提出任何论证支持他的想法,即科学可以达成“与它本身的逻辑相反的”假设。
这条思考路线在其《指数不稳定性、指数稳定性》(Exponential instability, exponential stability)一文中再度被采用:
谈终结(特别是历史的终结)的整个问题是,你必须谈终结之外的是什么:同时也要谈终结的不可能性。这一吊诡是因以下的事实而产生,在非线性、非欧氏的历史空间中,终结无法被定位。事实上,终结只有在因果性和连续性的逻辑中才是可以感知的。现在,是事件本身,借由其人为的生产——也就是它们有计划地出现或者是它们的结果之预期,更不必提它们在媒体中的变形——压制了因果关系,以及由此而来的一切历史连续性。
这种因果的扭曲、这种果的神秘自主性、这种因- 果之可逆性,产生了失序或混沌的秩序(正是我们目前的处境:真实和信息的一种可逆性,造成事件王国的失序和媒体效应的过度),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想到混沌理论以及一只蝴蝶拍翅与它在世界的另一端引发飓风之间的不成比例。也让人想到雅克·班冯尼斯特(Jacques Benvenist)关于水之记忆的吊诡假设。
……
或许历史本身已被视为一个混沌的形构,在其中,加速度终结了线性,而加速度引发的紊流明确将历史偏离它的终点,一如紊流隔开了结果和它们的因。
——鲍德里亚,《终结的幻觉》
首先,混沌理论绝不能逆转因果之间的关系。(即便是在人类事务中,我们都严肃怀疑现在的一个行动竟能影响过去的一桩事件!)此外,混沌理论和班冯尼斯特的关于水之记忆的假设没有任何关系。最后,末一句虽然全句由科学术语所建构,从科学的观点来看却毫无意义。
随后,文章中胡言乱语之声更甚:
我们不会达到终点,即使那终点是最后审判,因为我们今后借由可变异的折射超空间(variable refraction hyper-space)而与之分离。历史的返转大可以被诠释为这种紊流,因为其进程被逆转并吞噬的事件加快了。这是混沌理论的一种版本——指数不稳定性及其无法控制效果的版本。这把历史的“终结”解释得非常好,它线性的或辩证的运动被剧变的奇异点(catastrophic singularity)所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