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易老,初春撒下种子,密密麻麻长出一地或青或赤的鸡毛小菜,需要不断间苗以给强壮者留出生长空间。然而,春风一吹,那些小苋就哗啦啦长到一尺来高,叶肥茎粗,如若不及时掐取主茎嫩叶,它们会就此开花结果,走完短暂而灿烂的一生。然而,即使人为摘心掐茎干扰,一株苋菜,也只不过可供采食两三次。五月刚到,苋菜就会遵循自然规律,夏苋抽薹老生花。秋播的苋菜,更是旋生旋老,还未上过几次餐桌,就已叶老茎硬不堪食用。
纵是古蔬,口感却算不上很出彩,在古代,“藜苋”二字简直就是清贫生活的代表。宋人黄庭坚就十年读书厌藜苋,吃到生憎。不过,在饥馑年代,苋菜还是很有救荒扶贫之功的。也许,臭震江南的臭苋菜梗,就是在清贫中催生的食物。
陆游有诗句“红苋如丹照眼明,卧开石竹乱纵横”,“石榴萱草并成空,又见墙阴苋叶红”,苋皆出现在墙畔宅旁,与花卉并列同行。陆游并非五谷不分,实际上,诗中的苋应是被培育出来的苋之园艺变种,即今日仍于绿化带现身的观叶植物“雁来红”。
松下觅珍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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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属丘陵地貌,山很多,却不大,山上多植松树。每年春三月及秋十月,大雨过后,覆地数重的松针中常生出可口的松树菌。这种菌类,伞面黄褐,伞底泛橙,氧化后常带着铜绿色。它的肉质粗硬,口感略嫌脆而柴,并不似一般菌类般软滑宜口,但是煮出来的汤汁鲜美异常。每年逢着菌季,家乡人若没有吃上一顿,便觉得没有好好度过那一季春秋。
从未曾起过心思要去探究家乡这种野生松菌的标准学名,直至松茸之名广闻于世,不由得撩起好奇之心:同有松字,同为菌类,被赞美得无以复加的松茸与故乡松菌有何异同?查询之后才知道,深受乡人喜爱的松树菌,中文名应为松乳菇(Lactarius deliciosus),种名里的deliciosus,就直接认证了它的鲜美滋味。至于松茸,与松乳菇异科异属,中文正名实为松口蘑(Tricholoma matsutake)。
古人聊及菌类时,在“松蕈”类目下如是写:“松蕈,生松阴,采无时。凡物松出,无不可爱。松叶与脂伏灵、琥珀,皆松裔也。”或者,诚如古人所言,凡松所出之物,无不可爱,是以许多美味菌类,都以松为姓。
无疑,被世人盛赞的松露、松茸肯定有着众菇难以匹敌的异香与口感。只是,它们之所以登上顶级食材的神坛,并非完全因为味道,在物以稀为贵的人类规则下,是人类作为幕后推手,将这些因稀少而益显珍贵的菌类推上了高处。
诸般野生菌类,都是大自然孕育的珍物,人类又何必硬要对它们品评高下,区分贵贱。食用菌类,无不甘美,不妨按喜好随缘而食,毕竟那些人工栽培、寻常可见、物美价廉的香菇、平菇、杏鲍菇等,才是人类餐桌之上最长情的家常滋味。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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