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陕西西安市水文局 秦延安
【 七十二作坊(随笔)|大美河山 | 作坊】雪没有落下来,雨却飘摇了一地。远山如黛,近水清幽。被雨水洗过的白墙黑瓦更加分明,就连漆黑的门窗也被映得光亮,给临近春节的作坊镇平添了一分诗意。我们行走于此,如徜徉在一幅水墨山水画中。
虽然雨后寒意阵阵,但镇上游客依然不少。门店前一串串红灯笼,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子,和着各种吆喝声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各方游客。我仔细辨认着那些作坊的招牌:油坊、磨坊、染坊、醋坊、粉坊、丝坊、糖坊、挂面坊、中药坊、铁匠铺……这些带有岁月印痕的店名,一下子将我们带回旧日的记忆。
我们顺脚走进榨油坊。宽敞的榨油坊分为两部分,一边是摆满各种油壶的柜面,一个女人守在柜台前正在向顾客介绍压榨好的菜籽油。另一边是操作间,两个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密切配合着推动撞锤榨油。见我们围观,男人们更是喊起了号子:“手要稳、劲要匀、出油多、奔小康……”我仔细打量那榨油的木制油床,简单得甚至有些简陋,一个箍和几个楔子便组合成了榨油机器,让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随着男人拽动撞锤上的拉绳,来回奔走,撞锤狠劲地撞向箍上的木楔子。每撞一下,便发出“呯”的一声,如地动山摇般震人耳目。这一种原始的借力打力,硬生生地将固束在油床里的熟菜籽往一块挤。每一次撞击都是亢奋有力,于是,那浓香扑鼻、醇酽清亮的菜油便从一层层堆起来的油床夹缝里,如渗血般汩汩地往外冒。那四溢而出的油香,便如池塘里泛起的涟漪挤满了一屋子。看着男人不慌不忙的脚步和女人不急不缓的招呼,我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榨油技艺是很有信心的。
出得油坊,便是豆腐坊。记得小时候在农村,每到年节时,便要和母亲去磨豆腐,一磨便是两大框,一家人要吃一个春节。和儿时驴拉碾盘磨豆腐不同的是,小镇是手磨豆腐,经营者是母女俩。作坊内石磨、过滤木架、灶台等制作设备齐全,柜台前挂着免费品尝、免费体验的牌子。朋友好奇地拽着丁字形的磨把,撅着屁股往后使劲,然后又顺着磨把两头空中吊着的绳子往前推,那两扇水桶粗的磨盘便如齿轮般转动起来。随着磨盘里泡好的黄豆滚落,一股股乳白的豆汁从磨盘间挤出,如瀑布般泻到磨盘下的木盘里。朋友才推了两下便气喘吁吁,店里的老妇接过他手中的磨把示范道:“你推和送都不要太使劲,要借力送力,就这样,轻轻地磨盘便转起来了。”看着老妇轻而易举便让磨盘转得欢快,朋友感叹道:“看来每一行,都有它的技巧,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胜任的。”也许因为临近年节,来店里的人特别多。我这才注意到柜台上空挂的一溜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豆腐干、豆腐乳、豆粑饼、豆腐皮、豆豉、豆腐、豆花、豆芽……来的人既有老主顾也有像我们一样的外来游客,店家一会切豆腐,一会盛豆花,一会称豆芽,忙得不亦乐乎。一张笑脸,如迎春花般令人兴奋。我们在豆腐坊吃了一碗豆花,才心满意足离去。
刚出豆腐坊,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鼻而来,我们又被吸引进了斜对面的烧酒坊。只见店铺里摆着一瓶瓶待售的白酒,旁边有散酒供游客品尝。看起来澄清透明,颜色橙黄,小饮一口,酒味醇香,味道甘甜。我们好奇地进入后院,只见院中搭了个简易炉灶,正在用柴火蒸煮一大铁桶酒糟。师傅给我们讲解,酒糟一般需要提前个把月备好,然后用锅蒸熟摊凉,再加入适量酒曲,搅拌均匀后倒入密封的大酒缸内发酵,最后才开始上灶烧制,所以叫烧酒。而这烧酒的关键也是对火候的把握,火太猛了,烧出的酒会有糊味,苦涩得难以入口;火势跟不上,又失去了烧酒独有的烈味,淡得如水般没有醇劲。除此之外,还要保证一定的出酒量,毕竟用来烧酒的粮食浪费不得。听着师傅的讲解,看着那一股股腾空而起的水蒸气,以及弥漫开来的醉人醇香,我贪婪地呼吸着。除此之外,还有竹坊、挂面坊等,一家接一家,每一家都让人看到农耕文明里的匠心独具。
俗话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每一项技艺都有一个传奇,每一个作坊都有一段故事。在这些即将消失的原始老作坊里,我们不仅被深邃的秦巴文化所吸引,更被匠人们的超高技艺所折服,而这一切都是中华文明的美。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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