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文艺评论丨走过四百余年的豫园:在申城中心阅读明代园林之气象( 三 )


新中国成立后,豫园经历了多次维修与修复,其中比较重要的是1956-1961年的大规模整修,与1985-1987年的豫园东部重建。著名园林学家、同济大学陈从周教授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豫园修复工作,并主持了1980年代豫园东部的重建工作。
在新中国成立伊始的1952年,几乎与苏州文物部门修复拙政园同步,上海市文化部门即对面临倾颓之险的点春堂区域进行了维修。但大规模的修缮活动是从1956年下半年开始的。陈从周在这一阶段加入了豫园修复实践工作,并将园林研究与修复实践紧密融合,互相促进与阐发,除发表上文提及的《上海的豫园与内园》外,还汇集豫园修复图纸资料等,在同济大学教材科内部出版了《豫园图集》,成为研究与教学的重要资料;1961年发表的《明代上海的三个叠山家和他们的作品》,则从豫园与张南阳的分析出发,将个案研究推进到上海园林营造历史、风格、特色等的探讨与深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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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从周主持修复后的玉玲珑及寰中大快照壁
但更重要的实践工作是体现在1985-1987年的豫园东部玉华堂、会景楼区域修复中,陈先生称之为“有所寓新的续笔”。这一区域本来是潘允端时期豫园的核心景区,因得到江南三大名峰之一、号称宋徽宗花石纲遗物的玉玲珑,不惜破墙移入上海城内,置于景区核心处,对面置主体厅堂玉华堂,其堂名即来自于玉玲珑;但晚清民国的多次战乱终使这一核心景区荒败不堪。1958年重建玉华堂,1959年修复九狮轩前水系驳岸,仅仅是解燃眉之急。1985年开始对豫园东部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复与重建工作,并通过基址挖掘与考古研究,恢复了环龙桥,并于环龙桥正对面、玉玲珑之背新建了简洁的照壁,充分利用了江南园林中繁简相托之法,以使玉玲珑的曲折体态在简洁的照壁衬托下更为突出,并延续了明代“寰中大快”之名。在此次工程中,陈从周没有仅仅停留在文物保护修复层面上,而是既兼顾文物保护原则,充分发挥史料与考古资料的作用,使考证与修复有据,又努力回到文人造园的传统脉络之中,以景象的恢复与重建、诗情画意的接续与再现为主旨,使修复工作没有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的复原上,而是深入到韵味和诗意的重新浮现上。新造景点谷音涧就是这样的典例:当老君岩侧的假山亭廊造好后,一直没有景点名;在豫园东部修复中,昆曲名旦梁谷音常常前来跟陈先生学造园,而号称不听昆曲就没法工作的陈先生则能因此一边听着梁谷音的婉转歌喉,一边指挥堆掇假山,真是大快朵颐;有一天陈先生正在老君岩旁的新景区苦苦思索景名,突然听到不远处梁谷音的歌喉穿廊贴水而来,恍然而悟,想到了这一新景区的绝佳题名:谷音涧;这一题名既是事件的记录,又是景象的描摹,那种空谷回音的清澈与幽静,真是人如其景,景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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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从周主持修复后的豫园东部谷音涧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潘允端时期的豫园、同业公所时期的豫园、新中国成立后的豫园是拥有各自不同的内涵和意义的。如果说潘允端的豫园是献给双亲、献给自我的精神旅程的载体的话,同业公所时期的豫园相比较而言则更加注重实用与功能,是构建公共性与社会网络的场域,新中国成立后的豫园则逐步转变为历史性产物与文化遗产,豫园的修复工程因此具有了文物保护修复的意涵,并越来越以遗产保护准则为导向。在这一趋势中折射出我国遗产保护思想与实践日趋深入细化的进程,但因此也衬托出陈从周豫园东部修复中“有所寓新的续笔”这种延续了文人造园传统的景象式修复的难能可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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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狮轩前水系与驳岸
作者:闫爱宾(华东理工大学景观规划设计系副教授)
图片除特别标注外均由作者拍摄
编辑:范昕
策划:范昕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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