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开年见山:三座大山到底哪里好?


文人|开年见山:三座大山到底哪里好?
文章插图
范宽《溪山行旅图》
文人|开年见山:三座大山到底哪里好?
文章插图
郭熙《早春图》
文人|开年见山:三座大山到底哪里好?
文章插图
李唐《万壑松风图》◎黑择明
中国人对山有着刻在基因里的喜好,虽然可能平时未必意识到。《论语》中说,“仁者乐山”,这句话经常被引用,但少有人去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这里主要指的是“仁者”,仁者要像山一样如如不动,不轻易被蛊惑。这种对文人士大夫的理想化人格的要求从春秋起就定下了基调。士大夫必须“胸中有丘壑”。但对山的接受不止于文人士大夫。山是稳妥的,坚定的,中国老百姓相信风水,比如过去人家里总要弄个假山,或挂张山水画,其实这并非附庸风雅,主要因为“有靠山”这一层的意思,当然很吉利的。
“三座大山”的精神
在中华传统文化越来越得到重视的今天,我相信要是以“山水文化”为题撰写多少部博士论文都是没问题的,本文无意展开这方面的论述,但是我们仍可以稍稍探讨一个偏向“雅”的话题,那就是山水画,而且应该从最“头部”的几幅山水画谈起,因为不从这里说起,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中国艺术的高度究竟在哪里,它对于中国文化的意义是什么,以及为何我们可以由此产生最为彻底的“文化自信”——当然民俗学意义上的各种文化,比如大红灯笼、剪纸一类也很好,只是要从形而上的高度去认知,没有比山水画更合适的了。
台北故宫因为2022年要大修的缘故,在年末办了一次“镇院国宝”大展,领衔的就是著名的三幅北宋山水画杰作,即“三座大山”:范宽的《溪山行旅图》、郭熙的《早春图》和李唐的《万壑松风图》。这几张国宝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晾晒,三张一起同台就更难得一见,但是因为疫情等各种限制,这场盛筵就只能为宝岛观众所享了,但我相信以后还会看到的,不然就完全背离了这几幅杰作所传递的核心思想。
山水画作为中国画中的一个重大类别,通常被赋予比花鸟、人物更高的“意义”,因为自然界的景观物象最有利于承载人文精神理想。从五代的巨然、荆浩起,大师辈出,尤其是到了北宋,文人画的水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作者身份与观众需求的对应。如果说画师画更多的是要回应市场,文人画家则通常有更大的空间表达形而上的理想,北宋的文人政治给文人以较大空间,文人在做官的同时也进行文学艺术创作(苏东坡堪称最典型的代表)。
在文人-官场的社交场合中(甚至可以锁定在汴京,即开封这个城市中),这种精英沙龙式的互相品鉴对于文艺而言是良性的推动,而山水画最能体现儒道互补精神——无论是出世还是入世,它都是理想的载体。文人居所中,山水画也经常是必须的陈设。而帝王本人的直接实践,将这一时期的绘画水平推向顶峰。这有点像文艺复兴时期在宫廷的推动下艺术家对人文理想的描绘。宋徽宗的画院并不是仅仅训练绘画技术,在他的核心课程中,对于《诗经》等先秦典籍所传达的思想意境的把握是非常重要的。艺术的要义在于对艺术理想的追求——有这种主动追求的艺术作者,和声称自己全凭无意识冲动创作的作者有着明显的不同。其中流传至今,最能代表其成就的就是这“三座大山”。
“三座大山”的影响
我们知道日本的美术对于西方绘画,尤其是印象派绘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实实在在的,完全可以说是飓风一般的影响,并且让西方人对日本美术的印象定格在东亚艺术的代表,即最高水平。当然我们知道尽管日本美术水平不低,但是浮世绘艺术其实更接近“工艺美术”,它是“无心插柳”,伴随着日本向西方开放,作为产品包装纸或观光旅游的明信片被西方发现的。而当时中国的工艺美术,比如出口的瓷器美术等都较为程式化,高水平的文人画并未纳入西方的视野。
1961年,台北故宫随当局赴美进行了一次交流,领衔的就是这“三座大山”。交流目的不论,产生的成果就是让西方人第一次真正见到了中国画的高度,并且意识到中国画才是东亚艺术的“正朔”,而他们膜拜的日本美术是中国的学生。可以说,令他们目瞪口呆吧。这些画作都是巨幅,画高在两米左右,只有近距离、现场观察,才能一下子被艺术“俘获”“征服”。真正对艺术有感悟的人,在这样的杰作面前无论如何都无法不被感动。这是普通印刷品无论如何无法达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