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一位商业插画家不愿被现实吞噬的“徒步之旅”( 二 )


瓦尔登湖|一位商业插画家不愿被现实吞噬的“徒步之旅”
文章插图
《亨利去爬山》中,亨利的一次牢狱之灾。
约翰逊收到信后,立马创作出《亨利去爬山》作为答复。亨利得去说“想都别想!”,得去坐牢,但即使坐牢也能神游。他在神游中遇见一位脚戴镣铐、裤打补丁,却和他平起平坐的黑奴兄弟。他们相互祝福,临别时朝对方招手,似乎在说,“好好享受奔向自由的旅程”。“好好享受”这句话在山谷中回响,在书页间连绵不绝。“去菲奇堡”和“去爬山”虽是不同时期的作品,却是一个整体,“好好享受”的主题贯串两本书。
瓦尔登湖并非是逃避工作的圣地,梭罗的隐遁生活是对哲学理想的实践,是在寻找生命的本真意义。这也是一种工作,这样的工作即使艰苦危险,他也无所惧怕。在亨利心里,翻山越岭追求自由的旅行者朋友正是在做这样的工作;而在约翰逊心中,对象征黑奴的旅行者的怜悯甚至超越了“好好享受自由的旅程”本身,政治意义似乎大于哲学意义。这还是充满无政府主义色彩的梭罗思想吗?也许未必。但又有什么关系?约翰逊在这里抛出了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问题:梭罗的声音100多年后的回响还是他的声音吗?
瓦尔登湖|一位商业插画家不愿被现实吞噬的“徒步之旅”
文章插图
亨利被关进监狱却从在墙上的作画中获得了“爬山”的自由。
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回答是:“回声,在某种限度内还是原来的声音,它的魔力与可爱就在此。它不仅把值得重复一遍的钟声重复,还重复了林木中的一部分声音;正是一个林中女妖所唱出的一些昵语和乐音。”
比起“菲奇堡”工整的绘图,“去爬山”的色彩更鲜明,构图更具动感,情感更饱满,亨利硬挺挺的络腮胡造型似乎也更亮了。我常想,商业化气息浓厚、充满务实精神的美国出现了不少杰出人物,何以大家要把这位遗世独立的“刺儿头”梭罗尊为精神基石呢?也许因为他居于现实的另一端,有了他,美国人的内心才会达到微妙的平衡,一如老子留给了拘谨的东方人任性潇洒的生活态度。这种矛盾或许能使人保持活力,让那些好好工作的“D.B.约翰逊们”在心中一直留着一份念想,也潜藏着一股劲儿,不致被现实完全吞噬。梭罗会时刻提醒我们:你也一直想着去森林徒步吗?
说到森林,我们很容易想起另一位名字很像梭罗的法国画家亨利·卢梭。梭罗正在丛林散步的时候,他刚出生,然后规规矩矩地活了大半辈子,有一天突然操起画笔画起了森林。在他的作品中,各种植物密布,动物穿梭其中,一切都充满了原始力量。毕加索看后吓了一跳,以为这位卢梭不是在城市而是在丛林里生活。一个世纪以后的约翰逊也在森林里徒步,然后 走进画室好好工作。不管是梦中的森林还是现实中的森林,它们可能都充满魔力。那么,约翰逊会在森林中采集到什么呢?
瓦尔登湖|一位商业插画家不愿被现实吞噬的“徒步之旅”
文章插图
旅行者虽脚带镣铐,但内心很快乐。
02
把梭罗的生命体验融入五次的绘本创作中
约翰逊使用的是美国商业插画中比较常见的绘图手法:平面的几何卡通造型、矛盾空间的设计、饱满的构图。他们常用丙烯颜料平涂设色,在此之上用喷绘创造出阴影和渐变的特效,最后用彩铅补笔以达到增加质感、混合颜色或刻画细节的效果。喷绘是把颜料调稀倒入一把精致的喷枪,然后借助气泵的力量,把颜料喷射出来的一种绘画手法。画家可以借助喷枪上的开关、枪嘴与画面的远近距离、倾斜角度,控制颜色的渐变效果和颗粒的粗细。
这种手法有着十足的工业绘画特征。约翰逊的绘画过程就像车间里的工序,一道接着一道,严谨精确。当然也有发挥的余地:人们喷绘时,可以借助遮挡手法,绘制出清晰的边缘线,或者柔软的渐变界限。在以亨利为主角的五本书里,约翰逊用遮挡手法灵活地在书中的服装、叶片、地面上制造出各种皱褶和阴影,这是他的创意所在。
不过此时约翰逊的绘画还是更像一件产品,远不似卢梭的作品那般恣意纵情。其人物常用 规则的直线或曲线概括,丰富的森林植物常常被处理成三四款简单的样式,画中的一切都显得规整、齐一。这真的是野外的森林吗?或许 “好好工作”了 20 年,准备在绘画中“享受徒步” 的时候,约翰逊还是放不下习惯的安全感。
他也试着去玩些花样,比如借用立体主义的手法组织画面,让亨利在牢房的墙壁上穿行,或者借用喷绘的遮挡手法去切割画面,创造出空间交错的效果。但这一切看起来总有点儿像折纸游戏。约翰逊用各种元素把画面塞满,让他感兴趣的似乎不是这些森林里的元素——他正在负责任地好好工作,把自然景物组织整齐、围绕在聪明的亨利周围——可能他关心的只是亨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梭罗。也有可能,他在聚精会神于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