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文学十讲|旅行文学之果 人生旅途之晶——读张德明《旅行文学十讲》( 二 )


旅行文学十讲|旅行文学之果 人生旅途之晶——读张德明《旅行文学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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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肖像。马克·吐温是大众旅游时代的一位旅行家。1869年他的旅游随笔集《傻子出国记》出版,销路颇好,从此他的名字家喻户晓。张德明手绘
读到这里,或许会有人感到疑惑:这些文本有的是游记、散文,有的是诗歌、小说,何以都属于旅行文学?对此,可以从作者提出的关于旅行和旅行文学的“工作性定义”中找到解答。张德明认为,旅行是“旅行者从现实世界到可能世界的空间移动。”而人类文学史上一切描述此类空间移动的文本都可称旅行文学。针对“现实世界”与“可能世界”,张教授无意从哲学与逻辑学等角度去辨析,而是作隐喻性的阐释。他比喻道,我们的身体类似向日葵的枝干扎根土壤,灵魂却能像向日葵的圆盘一样随太阳移动,向往“不可企及的光明之境”,而旅行就是追逐光明之境的行动表征。
这个兼具诗意和理性的界定直接决定了判别一部理想的旅行文学作品的标准。一部理想的旅行文学作品应能提供给读者探索的机会和空间,要能同时带领读者进入外部世界、作者的内心世界,以及读者的内心世界。这样的旅行文学文本中,旅行行为是一个触发点,是“一个人与世界相对立的途径”,真正重要的是内心世界、精神世界。可见,作者对旅行和旅行文学有着认知的、审美的和哲学的高度期许。这避免了将旅行文学仅限于非虚构文类的、过于严苛狭窄的定义带来的局促,也符合旅行文学作为一个非常宽泛的文学实体的历史事实。同时,这个定义还拓展了国内通称“旅游文学”的旅游类专业教材的范围,更符合当今的旅行实践。其中蕴含着旅行文学研究思路的突围。
2、一组生动的旅行文学写作指南
《旅行文学十讲》的下编是一组生动的旅行文学写作指南,从叙事模式、时空结构、景观书写形态三个层面,深入作品内部,释读多姿多彩的旅行文学作品的文体特征与艺术魅力,为欣赏觅得洞察幽微的路径,为文学爱好者创作属于自己的旅行文学作品输送能量。
旅行文学十讲|旅行文学之果 人生旅途之晶——读张德明《旅行文学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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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文学十讲》
张德明 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本雅明说,旅行者必会讲故事。那么旅行者讲故事的方式有何特征?张德明认为,旅行文学通常都是讲述旅行者自己的故事,犹如自传或者回忆录,第一人称叙事是旅行叙事的显著特征。虽然文学史上运用其他人称的旅行文学杰作众多,但是近现代以来,因为对旅行叙事的真实性、可靠性、权威性的要求,大多数旅行文学都采用第一人称。那么如何判别第一人称叙事的意义?著者指出,万事有利有弊,第一人称叙事生动、亲切,有在场感,但也有局限。第一人称属于限制性叙事,叙述者只能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或者听闻的事情,这就限制了讲述者的叙述范围。而且,“我”的叙述不仅受制于感官,还会受知识水平、道德观念、政治立场、种族、性别等身份特征的限制。当然,利弊不是绝对的,限制也恰恰是展示魅力的空间。文学史上的优秀范例比比皆是,康拉德的马洛堪称其中的典型。
时空结构和景观书写同样汇集了旅行文学的独特魅力。很多时候,人们只关注旅行目的地的新奇与壮观,而将旅途本身忽略。在本书中,作者提醒说,从离开家门,甚至从准备旅行之时,旅行的时空位移就已经开始,而且,不同旅行工具带来的时空跨越感受也各不相同。在罗伯·格里耶、布托尔等人的笔下,火车、飞机、机场焕发着迷人的艺术光泽。这些“非场所”不再短暂虚幻,而是在缓缓流淌的时间中,制造着一次次的“转机”和浪漫。
旅行中遭遇的景观不仅是物理时空,而且是心理时空和“社会阶层结构”。旅行书写直面的是现实景观,但其底层是心灵的时空体。作家陈丹燕曾说过,“我不想消费自己目睹的世界,我想描绘它在自己心中的模样。”毛姆的“屏风”上既映照出旧中国官场的腐败堕落,也映照出普通中国人生存的痛苦艰辛,还有西方人的虚伪。列维·施特劳斯在南美丛林里看见了人类文明的污秽和垃圾。斯坦贝克穿越美国的旅行见证了民主与繁荣的虚幻。
作为引导文学爱好者进入旅行写作世界的指南,张德明打破常规,选择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的旅行文字作为范例。这既出人意料,又富有韧性。它既突出了旅行文学写作应尊重第一感觉的要义,也体现了作者别具慧眼的鉴别力,同时也给无数跃跃欲试的、潜在的旅行写作者以启迪,可谓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