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 胡适 所言:
“张季直先生在近代中国史上是一个很伟大的失败的英雄,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他独力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三十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百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终于因为他开辟的路子太多,担负的事业过于伟大,他不能不抱着许多未完的志愿而死。”
在傅国涌对近代企业家的划分中,张謇是绅商型,代表拥有科举功名与官场背景的企业家,此外还有荣氏兄弟为代表的商人型,刘鸿生为代表的买办型,创办张裕酿酒的 张振勋 为代表的海外华侨型,而他本人最欣赏的,则是在《大商人》书系中占比最高的知识型,包括范旭东、穆藕初和卢作孚等人,也是最具创造性和现代精神的一个群体。
他们极具社会责任感,比如范旭东就曾说过:“我们在化学工业方面,力求进步,产品在国际上进入先进的行列,那就在这方面也立了一根坚实的柱子。中国有这样几十根柱子,基础就牢固了,政府好比是一个屋顶,好的屋顶会在这些柱子上牢牢建立,铺盖上去;不好的,它自然安放不住,会垮下来,要重新修造,但不会影响下面的柱子。有了这些柱子,终有一天,会盖好一幢举世瞩目的堂皇大厦。”
但这些中国的脊梁,始终无法摆脱专制的阴影。对于卢作孚等人来说,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其实在于“官家要不要吃掉你”。
近现代企业相比古代作坊,最大的区别在于它需要现代社会的公民自由作为保障,但卢作孚们偏偏没能拥有。
从个人品行而言,卢作孚几可称作“一代完人”。1925年,白手起家的他筹办 民生公司 ,将之打造为亚洲最大轮船运输公司之一。1938年,他指挥名垂青史的宜昌大撤退,也被誉为中国实业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为抗战作出巨大贡献。无论作为商人还是一个中国人,卢作孚都堪称完美
但在自己的从商生涯中,卢作孚始终需要与权力周旋。从军阀格局到抗战,再到内战,卢作孚在风雨飘摇中勉力维持,但到了1952年的公私合营,他终于无法继续坚持下去。1952年2月8日,重庆五反运动刚刚开始,卢作孚自杀身亡,并被诬为“畏罪自杀”,民生公司也成为全国第一家公私合营公司。多年后,卢作孚终于不被歪曲,但那一代民族工商业,早已雨打风吹去。
所以,这套《大商人》系列,我所见到的最贴切的一句书评,是“每一本读到最后几页,读到主人公的最终命运,都不忍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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