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平利」刘井刚( 二 )


一个好字,道尽了采访者碰壁后自讨没趣的贱样。
但在这方面,樊吉生却游刃有余水到渠成,所以,他写得行云流水栩栩如生。他不会用电脑,全靠手写。这在内容増删结构调整等方面会有一定的难度,但他还是顺利完成了。他跟我谈了出版的问题,他似乎也面临着资金的问题。他现在也没什么收入,先前的积蓄,老伴这次生病花去他不少。儿子倒是有钱,可他不想连累儿子。子女们不在身边,两人相依为命。细水长流处还暗示着,他要对老伴以后的生活予以安排,执子之情溢于言表。
第三天来的是赵德铸。自去年赠书后,他今年来的比较稀疏。估计他是断了这一爱好,不屑与我为伍了。他是我的老师,出学校后,我进入社会,他也离开讲台去乡镇工作。他生性耿直,刚正不阿。在仕途上,退休前是个乡长。他对党忠诚,立场坚定。生性正直,口碑极好,从不非议他人。在他工作的机关和乡下,没有半点有关他的绯闻和闲话。他处事公平,不偏谁向谁?这一品质贯穿到他给人牵线搭桥上。古往今来,但凡说媒拉纤,总是把人家的闺女说给自己的亲戚或家人。可他仅有的一次牵线,是把他下乡认识的一户人家的女儿介绍给跟他鲜有交往的人家。因为他觉得,只有他俩才是般配的。他行事低调,衣着朴素,从来不穿四个兜的衣服,西服更难附其身。早年脚上永远是一双草鞋。下乡是这样,开会也是这样。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他筹办了一次同学会。他是那场同学会的发起人,是主角。几个同学想他洋式一下,就提前为他备好了一双皮鞋,聚会前强行让他穿上。自那之后,他不再穿草鞋了,但中山装和西服还是难上其身。
我和他不仅是师生关系,也是同村的人。他最早给我的印象是:身材魁梧,虎虎生气,敢想敢干,大刀阔斧。七五年,他带领大队基建队在村里建了一座丁字形的两层土木结构的教学楼。第二年秋天,我们离开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破庙小学,搬进了新校舍。明亮的教室,长长的走廊,宽敞的操场。教室不四处漏风了,课间活动不用在马路上溜达了,早操和体育课也不用占用下面生产队的晒场了。一切都井井有条。之后,他又带着基建队把破庙拆了,建了大队活动室,接着又一鼓作气建了茶场。
零八年,村小并入镇中心小学。村小校舍被拆除了,一个时代也宣布结束了。校址除建村活动室外,余下的全部变卖。而我现在的住址就是当年的操场,好像一段随风而逝的东西被我抓住了,让我在晨起和黄昏对当年那群建设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他德才兼备。九九年秋,他把我第一个长篇拿去了,之后写了读后感寄给我。那时我在伊犁,冰天雪地的,环境不适应,工作也不如意。正彷徨间,收到了他的信。那封信虽是溢美之辞,但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深受鼓舞,立即给他回了信。后来,他把他那篇寄给我的读后感和我回给他的信都编进他的第一本《逝年逸情》里。那是他出版的第一本集子,并赠给我一本。读完,才发现,腰圆膀奓的大汉,内心却是一片儒雅。他的文笔俊秀,叙事清晰。回头再看我的文字,跟他不在一个层次。自那之后,我们的交往便越来越频繁。加上我们的配偶是同姓,互相又认了姐妹,这便有点亲上加亲。于是,他就像老大哥一样时时关心我。
他是个感恩心重的人,这可以从他的文字中看出。他先前的文字偏重于律诗,而抒写的对象不是老师,就是同学;不是朋友,就是亲人。也许律诗太过局限,渐渐地,他散文式的叙事多了起来。他的作品多是写亲情,友情方面的。前年冬季,他的《漫卷痴情》又出版了,他给我送来一本。之后像是息笔了,不再见他写什么?可是,他每次来都要问我有什么进展?有没有新作?从这点可以看出,他的热情不减当年。
最近几年,亲戚间走动的少了,朋友也寻不到几个。倒是上述三人常来我家。这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常说人生难得一知己,而我却是三个,多么阔气!人生中的不足被弥补了,生活的乐趣更丰富了。他们在我面前不再是资历很老的村干部,不是喜欢说教的长辈和高高在上的千万资产老板的父亲,不是循循善诱的老师和官气十足的乡干部。他们跟我处在同一个层次:文学爱好者。没有外人在场时,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畅所欲言大谈文学。当然,也谈其它,但很快又回到文学上来。我们知道,文学影响一代人的时代过去了,想借文学一步登天也一去不复返了。万能的网络把一切都垄断了,只靠一些点击量,就可以让一个人钻天或入地。我们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定义:仅仅是爱好而已。可是私下里,谁不想用文字改变他人也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