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春山好的古都,书写它该如何去掉那些同质化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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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春山好的古都,书写它该如何去掉那些同质化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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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春山好的古都,书写它该如何去掉那些同质化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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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书,她依然和我分享黑夜,她也依然将这场对书籍的深情,付诸到底。所谓平静如流,就是那河流看似熨帖如一张绿色的毯子,而内在全是奔涌的力量,冲击着乱石长藻。”
一座春山好的古都,书写它该如何去掉那些同质化的滤镜?】古朴的京都优雅、细腻而温和,也记录了一段美好的交往。2017年,学者蔡丹君和作家苏枕书因京都而结缘,她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植物、旧书、饮食……交往之余,蔡丹君也感受到了苏枕书笔下的古都与别人眼中的不同之处,它从被景观化被滤镜化的形象里脱颖而出,它有自己的挣扎和困惑,在昨天和今日之间摇摆,以及从外部视角观看东方文化之下,人与人之间的异与同。
春山依旧
文丨蔡丹君
“日本的山很‘野’,没有灯”
“春山”二字,能引起多少遐想:一定是青山入我怀,飞鸟相与还;一定是山花多烂漫,天气日夕佳。而我记忆里和枕书走过的那座春山,是夜里的春山。
2017年春暮,我到京都大学访学,与枕书真正谋面。而这之前,她已经为几乎相当于陌生人的我做了很多很多。她帮我租房、办理图书证,手绘校园地图,带我去市里采买,陪我熟悉京大周边的饭馆,带我去农学部听实验稻田里的蛙鸣,这是一场场温暖的淡然相伴。只记得那时,还有残留的樱花缀于老干虬枝之间,暖风中的无尽夏已经萌出花苞,街巷间有联珠般花穗的紫藤小盆。我们都特别喜欢苦楝树,京大附近有好多株,树枝高大疏朗,那时它的微微紫色花朵,也正待盛开。
一座春山好的古都,书写它该如何去掉那些同质化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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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学农学部的试验田,蔡丹君摄于2017年
京都的这片烟霞之景,是心之所归,所以,当时虽然是匆匆只身前往日本,却因为身边有这位给你无限生活之趣的朋友,而未曾感到寂寞。我在她的窗子,看到了她常拍摄的那座颜色丰富的春山,果然层林如醉。山色摇动之时,我能感到,这座山,给过独居异国九年的她多少慰藉,她又与它有过多少对话。
一场友谊深入的标志,是在于你们逐渐不仅分享白天,你们也分享黑夜。有一天晚餐时分,她带我去吃天妇罗。春暮季节,店主老夫妇给我们炸了极合时令的艾蒿。这次美食记忆太深刻,以至于从此只要是春天到日本,我都要去吃艾蒿的天妇罗。
吃毕后,我们去了水渠边,这里犹有杜鹃的深丛,流水叮咚,很是美丽。身边擦肩而过的,有一对来水渠边寻找萤火虫的老夫妇。枕书将他们的对话翻译给我听:“是真的一点(萤火虫)都没有呢!”这么日常的对话,因为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懂得其中可爱的生活感,就都笑起来。那时月色还好,枕书提议去爬山。我在国内,夜里没有爬过山,感到新奇,于是欣然而往。然而我并不知道,日本的山很“野”,没有灯。
走到山下的时候,一张新打印的告示上写着:最近有熊出没,请小心。又有一块材质恒久的铁牌,写着:这里有蛇,请小心。我已经有点怂了,但是枕书说没事。于是我们沿着路往上走,起初这条路还能分享到街上的一点路灯的光,但是走着走着,就是越来越深的黑暗。我从没有经历过这个浓度的黑暗,已经有点微微出汗,还很浮夸地叫着:“啊,我被勾住了!是蛇吗!”枕书静静地帮我把挂住衣服的树枝拿开。我死死搀着她瘦弱的胳膊,在一种睁着眼睛的失明感里,爬着那座山。一路的草木很芬芳,我逐渐放下恐惧,在这种氤氲的空气里,感知到春夜山雾的湿润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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