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宋 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黯然神伤者,非羁旅乡愁莫属,尤其是对久泊异乡者,范仲淹词中的乡思离愁则愈甚矣 。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困居灞上,进身无门,身世落寞,马戴的这种心情,唐末诗人崔涂也曾有过,同样的动人心魄,同样的令人心碎 。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崔涂避乱,流离巴蜀,客居四川,途中适逢除夕之夜,唯其孤苦飘零,此种惨淡心情,闻之令人为之动容 。
崔涂是个写乡愁离情的高手,如“并闻寒雨多因夜,不得乡书又到秋 。”,又如“正逢摇落仍须别,不待登临已合悲 。”,等等 。
但最脍炙人口的,却是其七言律诗《春夕》颔联中的两句,意境清幽,极为精彩,现在我们就来欣赏这首读来令人为之心动的小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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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花谢两无情,送尽东风过楚城 。简译:
胡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 。
故园书动经年绝,华发春唯满镜生 。
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 。——唐 崔涂《春夕》
春水流走,春花零落,花落水流红,良辰美景转眼都成空,这是多么无情啊 。
这注定是一个无情的季节,漂泊异乡的我,风尘仆仆地送最后一缕春风吹过了楚城 。
往事如梦,离家万里,醒来的时候正值夜里的三更时分,窗外,枝头上的杜鹃鸟凄厉地啼叫着 。
家乡的来信经年断绝,春天本是万物萌发的时节,可镜中的我却生出了满头白发 。
因为自己抱负未展,所以不愿意归去,等我想要归去时,自然就归去了,到那时,故乡五湖的风景又有谁来与我争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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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是一首描写春夜乡愁的七律,缘情写景,因景抒情,语言清丽,格律工整,意境深婉,格调沉郁 。
全诗不着一个“思”字,可思念之情却无处不在,不着一个“愁”字,却处处弥漫着愁绪,这样的情真意切,这样的苦闷难捱,非失意之人,难以临摹 。
首联写感时,叹年光有限,岁月无情,春光易逝 。
“水流花谢两无情”写时光倏忽,岁月无情,流水带走光阴,花落带走春天,光阴一去不复返,春天再见又一年 。
“送尽东风过楚城”写羁旅之愁,远离故乡,楚地漂泊,异乡送春,匆匆又是那年,乡愁愈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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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联写乡愁,进入全诗的主旨,这两句是广为传颂的名句 。
首句“胡蝶梦中家万里”写梦境,意漂泊日久,往事如烟,归梦难成,是思家之情 。
“胡蝶梦”是借用庄子梦蝶的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思念之深,诗人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飞回万里之外的家园 。
可是,梦终究是梦,它是如此的虚幻和短暂,总有悠悠转醒的时候,梦里有多么的温馨美好,梦醒时分就有多么的难过怅惘 。
次句“子规枝上月三更 。”写春夜,照应诗题,与上句“家万里”相呼应 。
好梦由来最易醒,羁旅之人最怕半夜醒来,更何况,彼时的窗外,月凉如水,子规声声,那“子归,子归……”的叫声是如此凄厉,令人闻之心惊 。
蝴蝶梦,家万里,子规啼,三更月,因思入梦,梦醒添愁,梦里是喜悦和温暖,醒来是惆怅和伤感 。
颈联承上联继续写乡愁,首句“故园书动经年绝”暗寓彼时社会动荡不安,音书难通,动不动就与家中失去联系,这如何不让他恼怒怨恨 。
次句“华发春唯满镜生”写愁之深,春来生机满,故园春草发,可诗人却因为有家难回鬓添白发,愁思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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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联写仕宦之愁,借用五湖之典,春秋时,范蠡辅佐越王勾践成就霸业后,辞官远游,乘扁舟泛于五湖之上 。
“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烟景有谁争 。”,因为功未成抱负未展,所以不愿意归去,而自己想归去的时候自然就归去了,那时家乡的五湖烟景谁又能和我争呢?
这一联含有自嘲自慰的况味,有心归隐田园,却又心有不甘,虽仕宦难成,终究欲罢不能 。
愁光阴迅疾,鬓生华发;愁仕途坎坷,理想未竟;愁离家万里,山长水阔,归梦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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