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故事：老师“赵月娥”和她的儿媳妇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黑龙江某农场中学。
我们的生物老师赵月娥是个老太太，岁数很大了，走路直颤悠，胖得像个地球仪。
说话吐沫星子喷你满脸，号称是我们学校资历最老，训人最狠的老师！
走廊里，每个老师，包括我们的校长见到她都点头哈腰，迅速避让。
学生更是和见了母老虎似的，见到赵月娥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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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大了，还要身兼数职赵月娥不教主科，也不带班，为啥这么多人怕她？
因为，她曾经是我们学校的老校长，据说，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从领导岗位下来，闲不住，接着教我们生物，可是她仍然有使不完的力气。
校长看她成天憋得慌，老太太气性大，怕她出问题。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清闲职务，那就是就是除了让她教生物之外，还附带担任我们学校的思想老师。
说是思想老师，其实就是个虚职。任务就是把持我们学生的思想，家访一些贫苦的孩子，和年轻的老师谈谈心。
本来是个可有可无的营生，老太太却把校长给的权利发挥到了极致！那阵子，全校师生的行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学生和老师的所有小动作，都让她看给得牢牢的。
她成天背着小手，满学校晃悠，貌似她比校长的官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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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从来不坐着赵月娥上课的待遇极高，每次上课前，都会有上一节的老师，给赵老师专门搬来一把椅子。
拎暖瓶给赵老师倒上一杯开水，把赵老师的教案板板正正的摆在讲台上，安安静静的等待赵老师的到来。
赵老师到了之后，傲娇的仰着脖子，喝了一口水，就和没看见对方似的！
对方才点点头，才敢退出去……
赵老师比较奇怪，每次都把椅子挪开，然后不屑地说：下次别给我椅子！老师哪有坐着上课的！那还是老师吗！
就因为她这句话，所有任课老师讲台上都不敢再放椅子了。就算看我们上晚自习都站着，生怕……
赵老师比较胖，年龄也大了，所以学校专门给她配了一个小风扇，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赵老师气坏了：你这个当校长的，什么居心，就这个觉悟，还当什么校长！我为什么要搞特殊化！校长吓得溜溜跑。
然后，赵老师就把风扇对准了我们：我是要入土的人了，不需要！
赵老师毕竟是个老人，身体还胖，一堂课下来，衣衫干了湿，湿了干，就是不用电风扇。
我为啥要搞特殊化！这是赵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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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死对头后来我们才知道，为啥学校所有的老师见她和见到恐龙似的。因为学校里，上到四十五下到二十八，都曾经是她的学生，包括校长！
学生年代，都曾经挨过她打，挨过她骂。
即便她现在不当校长了，在学校里还依然是威风凛凛，一呼百应！
【80年代故事：老师“赵月娥”和她的儿媳妇】可学校里就是一个人有不服气，天天和老太太对着干！
那就是我们的政教主任李秀娥。
李秀娥是个狠人！狠毒的程度要在老太太之上。
李秀娥专门处理有问题的学生，也就是拾掇学生。
她办公室有一条破凳子，谁要是犯了事，就坐在那条凳子上承认错误，然后，你要站起来，亲手把破凳子递给她手里，她就开始揍。
揍的程度取决于凳子的结实程度，也取决于她的心情。
其实，李秀娥才是学校里正牌的政教老师。
忽然，老太太成了我们思想老师……赵月娥的工作和李秀娥的工作顶牛！
存在交叉，存在着重复。
往往一个学生刚被李秀娥打完，又被赵月娥提溜过去一顿训斥。
李秀娥主张动手，赵月娥主张以理服人。两人的方针不一致。
于是，经常出现两个人去校长那评理的镜头。
我们当时很佩服李秀娥的勇气和魄力，敢于和赵月娥公开叫板！
不过，听说李秀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据说，年轻时她也是个妖道的人。
怪人李秀娥李秀娥和赵月娥不同的是，李秀娥比较古怪，妖道，老太太比较霸气。
听以前的师哥师姐讲，李秀娥当年她为了看那些调皮的学生，没有时间管家里，没时间管自己的孩子。她两个孩子，后来都没考上重点高中。
据说当年，有一半的学生都考上了……
那段时候，她老父亲病逝，然后，老公和她离了婚……她总是接连二三的倒霉事。
从那以后，李秀娥的性格就开始变得古怪多疑，精神恍惚。经常冲我们发脾气，见谁不顺眼就毫无理由地训斥一顿。
给老太太气的牙直痒痒。
但老太太也不敢正面反对，毕竟李秀娥才是正牌的政教老师。
家访撞车上世纪的老师流行家访，自从李秀娥和赵月娥公开“对立”之后，加剧了她们之间的“竞争” 。
她俩每个人都把学生看得牢牢的。一旦学生有问题，她俩争着抢着扑上去，就怕自己落后。
那阵子，我们班有个叫刘玉梅的，父亲车祸，母亲要和她父亲离婚，刘玉梅要辍学。
李秀娥就领着我们几个学校的爱心小组成员，连夜家访。
那天晚上下大雨，李秀娥在前面骑车子，我们骑着车子在后面追。
快点，别让老太太截胡了！
到了以后，赵月娥老太太竟然先到一步！在屋子里正给刘玉梅妈妈一顿训：你怎么这么狠心！孩子现在中考，你怎么……你还有良心吗！
李秀娥冲进屋子，二话没说，冲着刘玉梅妈妈一顿吼：你还是个女人嘛！你配做妈妈吗！然后疯狂地摇晃着玉梅妈妈。
就这样，两个女人那天把刘玉梅妈妈折磨得有点精神恍惚！
后来，玉梅妈妈直接放弃了让玉梅辍学的想法。
那天出来之后，李秀娥第一次和赵月娥客气：那啥！坐我的自行车吧。
老太太头也没抬，倔哒倔哒地，自己迈着小方步，傲娇地踩着雨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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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伙食其实从内心来说，我们还是比较服气赵月娥老太太的。
李月娥也挺好，我们觉得，她还是有点不会变通。
比如说，那时候我们食堂饭菜不好吃，我们都不爱吃。李月娥是政教主任，为了鼓励我们吃食堂。她明明可以在家里吃，但她坚决要和我们一起吃食堂。
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她就从家里拿一些咸菜，萝卜之类的，她每天将自己的菜分给我们这帮穷孩子吃，那时候，同学们都以能吃到她的菜为荣！
而赵月娥老太太看到这个情景，为了捕获我们的心……老太太自己做主，没经过校长的同意，专门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块菜地，种一些青菜供给食堂，后来，直接利用食堂的泔水养了一头大肥猪。
当时，全校的学生都沸腾了！就等着冬天吃猪肉，吃炸肉丸子。
那段时候，给老太太累的经常是上气不接下气。
老师生病赵月娥毕竟是个老太太，教课站着教，还要家访，还要种青菜和养猪，一个青壮年也吃不消的。
校长经常劝老太太，老太太直接怒吼：麻辣个巴子的！你能你来干！看看这帮孩子饿成什么样了！一个个精瘦精瘦的，你不心疼吗！
那阵子，老太太上课经常咳嗽，写粉笔哆哆嗦嗦的。
有一天赵月娥的课，突然我们她发现平时都是站着讲课，那天她居然自己带着一个凳子来的。
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了一句：老师，今天坐着呀！
她笑着回了一句：“老师，老师……今天有点不舒服，就坐一节课吧！
那是老太太第一次坐着给我们上课。
下课的时候，老太太手扶着讲台，起不来，还是我们上去搀扶的。
后来，我们才从别的老师嘴里知道，她头一天晚上刚刚做完一个小手术。
老太太向来是个刚强的人。
比如，那天雨夜家访，我们骑车子得骑30分钟，她自己一个人冒雨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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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辍学刘玉梅那天收拾书包，和班主任已经说好了，她不念了，正要背着书包往外走。
下一节正好是老太太的生物课。
你干啥去！
赵老师我不念了，我爸已经和班主任说好了，我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我要回家照顾我爸爸。
当时，老太太满脸涨红，上去一把搂着刘玉梅，双手哆哆嗦嗦：孩子，真的没改了吗！你妈妈真的要走吗！我可怜的孩子，你还小啊！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说不念就不念了呢！我回头再去找你妈妈说说去！
玉梅摇摇摇头：老师，谢谢你了，我妈已经走了！她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吗！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老太太眼泪迸溅了出来，搂着玉梅浑身颤抖。就像一个奶奶搂着自己的孙女。
玉梅出门的时候，给老太太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太太站在讲台上，表情扭曲，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说不出。
我的孩儿！我可怜的孩！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们全班级都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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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病逝忽然有一天，老赵太太没有来，生物课是一个年轻老师教我们。
我们班全体罢课，要赵老师出来。
校长出面：还反了你们呢！赵老师生病了，以后不能上课了！谁要是敢放肆，我就开除谁！
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听话，班干部组织我们要去医院看老师！
校长看拦不住我们，硬的不行来软的：你们要听话，你们是不是赵老师的学生！她老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了，如今她年岁大了，能不能让她休息休息！
按理说，她的年龄和你们奶奶一样大，天天这样，她身体也受不了！
再说，她现在躺在医院，你们要去看她，她的脾气……她不就是希望你们好好复习，迎接中考吗！
在我们和校长一再确认下，老太太病的严重不严重之后，我们才停下来。
校长说，没啥大事，休息几天她就回来，接着回来上课。
老师的葬礼后来才知道，校长“欺骗”了我们。
那天早上，全校老师静悄悄地离开了教学楼，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留下一个门卫大爷，和新来的生物女老师看我们自习。
我们质问那个新来的生物女老师，是不是赵老师病重了！
那女的不吭声。
我们说，你为啥没有人性，阻止我们去看赵老师！
那女的就是死死地扒着门，不让我们出去。
最后，我们全班还是硬生生地把她的手撕开，全体冲了出去。
到了医院，才知道老师已经走了！整个医院被围得水泄不通。
听别的老师唠嗑，我们才知道。
赵老师她17岁就开始在农村小学代课，由于当时的历史原因，她好多年没有成为正式老师。
校长退休后，教我们生物，她是没有工资的，思想老师也是没有工资的。
那天，她的葬礼上，收到了近二百只花圈，挽联上都是老师的称呼……
后来，我们才知道，赵老师离婚多年。
当年赵老师当老师的时候，老师们个个都住校，自己的孩子也是住学生宿舍。
她对待学生要比自家的孩子好。赵老师婚后无法顾及丈夫，丈夫提出了离婚，赵老师一个人抚养了7个孩子……
其中就包括我们校长！我们校长是他的二儿子！
李秀娥是她的二儿媳妇，也就是校长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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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撕心裂肺到现在，我们还记得那个镜头，那就是赵月娥和李秀娥去找校长理论的镜头。
多年以后，我们校友聚会经常提起这个桥段。
当时校长心里多么的心塞啊！一边是自己的媳妇，一边是自己的亲妈！
我到底是向着谁啊！
还有一个镜头，那就是我们全班撕开那个新来的生物女老师的手，那个女老师趴在门框子上哭的浑身发抖。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赵老师的小女儿！
可想而知，自己亲妈病逝，她还要装作没事人似的，看着我们上自习。
我们校友经常聚会，才知道更多的信息：那就是，李秀娥当年和校长是离婚状态。
我们猜测，这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当年工作太执着的原因。
一个是校长，一个是政教主任，家里两个孩子一个省重点都没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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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来了个陌生人那天，赵老师下葬，全体老师出席，李秀娥负责看护我们上自习。
一个农村妇女挎着个土篮子，装着一筐鸡蛋，敲开了教室门，问赵老师在哪个屋子！
她说她是玉梅的姑姑，赵老师过几天过大寿（赵老师子女张罗的，可能是死前要给老太太张罗个生日），她要给赵老师送一筐鸡蛋。
李秀娥瞪着这个陌生女人，冷冷的说：赵老师今天下葬！
那个女人当时就蒙了！把筐放下，摇晃着李老师：老师，老师……你可不许开这个玩笑！
看着李秀娥眼泪飞溅，那女人才信。忽然瘫坐在地上嘶吼：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然后，连筐也顾不上拿，爬起来飞奔而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玉梅的姑姑当年也是赵月娥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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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偶遇无论是赵月娥，还是李秀娥，还是赵月娥的二儿子，包括她的小女儿，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老师。
那个年代，举全家之力，教育孩子是一个教育世家的普遍现象。
但，我们上学时并不知道这些信息。
看着他们天天为了教育我们，脸红脖子，甚至彼此大动干戈，几个月不说话。
很难想象他们是一家人。
一次校友会。我们大谈赵月娥的两个孙女，也就是校长和李秀娥两个的女儿为啥连重点没考上。
一个大师姐喝多了，出门迸溅着眼泪就打车走了。
后来我们听说，她是李秀娥的大女儿，如今在水产市场上卖鱼……
这个事实是我无法接受的。
对成绩差的学生要设法留住，把学生成绩看得比天高，自己孩子却不管不问，常年住校不回家……退休后又去义务教书，种菜养猪供食堂，直到临走前两天，她还站在讲台上......
李秀娥，赵月娥……
我们还记得，后来几次，赵月娥给我们上课是坐着讲课的，每次下课，她起来都是颤颤微微，强站起来。
每次站起来，她都会愧疚地和我们解释：她实在是年岁大了，不中用了！
后来，新来的那个女生物老师，讲课讲得磕磕巴巴，不知道班级谁说了一句：我们赵老师画草履虫，可以一气呵成！哪像你画得那么丑！
女老师下课的时候，深深地给我们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会慢慢熟悉……
下讲台的时候，我们分明看到她，是撇着眼泪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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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谁是最可爱的人？假如我说，是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教师。你不会反驳我吧。
关于七八十年代的老师，我可以写出很多故事，每个故事都精彩，每个细节都感人。
是因为那不是电影，而是真事。
好多人都不信，怎么会有自己孩子不管不问，一心扑在学生身上的老师？
好多人不信，怎么有儿媳妇骑自行车，婆婆迈着小方步，顶着雨，两个人回去谁也不理谁！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些你认为是电影的镜头，在当年的环境下就是真事。
那时候，老师会为了学生会六亲不认，鞠躬尽瘁！为了学生头头拱地。
你可以质疑我没本事，你可以说我没能力，你要是敢欺负我的学生，我会和你拼命！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老师。
谁是最可爱的人？
重复一句，是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教师。我不接受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