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琴声还是优美的琴声（石占明的桃花红杏花白） _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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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表面看似充满爱情气息的文字里，却充满了家国情怀的厚重与大气。一对心心相印却无法长相厮守的恋人，历经曲折在二十年后重逢。让人遗憾的是相聚之时正是分手之日。自古军人家国难两全，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华子只能放下儿女私情，义无反顾去行使军人天职。一对有情人的道别，只一句：“也许一年，也许一生” 。一句话道尽辛酸苦楚，写尽柔情与大爱，实属画龙点睛之笔。（编辑：火凤）
桃花红杏花白（一）如果不是华子突然接到部队的紧急任务，同学聚会是不会提前的。
下午五点三十分，华子结束了在医院的最后一台手术。作为部队医院的外科专家，昨天他接到一项特殊任务，三天后将奔赴重庆某地进行一个月的秘密集训。最近边境与某国冲突不断，集训结束后有可能将派往边境某医院，也可能上前线。此去山高路远，也许一年，也许一生……
这是一名年近七旬的大腿严重骨折的患者，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走出手术室，华子的后背湿了一大坨，他谢绝了家属的盛请。此时的华子想起一桌的饭菜竟有呕吐的感觉。太累了。在更衣室他疲倦地换掉衣服，想一个人静一静。华子默默下了楼，沿着医院后面一条小道，缓慢地向滨湖公园走去。远处的夕阳像往常一样熟练地素描了一幅远山的金色图景，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路像思绪一样蜿蜒在身边，脚下褐色的、黄色的石子像随时冒出来的隐隐的心事。初夏的风不像冬天那样态度生硬，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柔和地往人脸上身上贴，惹得旁边小院子里的一棵椿树的叶子好一番浅吟低唱。很多时候华子喜欢在公园西边浅浅的荷塘边静坐，今年雨水少，荷塘水位很低，那些前几天像婴儿手一样的荷叶已经比肩而立，把一片湖的喜怒哀乐遮盖得严严实实。华子单腿坐在石板上，轻轻拨弄着一片荷叶，像要打开湖水的秘密一样，一只绿纽扣一般大的青蛙轻捷地跃上荷叶，眼前的荷田便轻轻荡漾。
华子面对一池随风颤动的荷叶，刚才的一身疲倦慢慢散开。他的眼睛绕着荷塘转了一圈，四周安静如幼儿呼吸，此时适合轻吟，华子在心底轻轻地咏诵：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夕阳渐渐落入远山的怀里，如疲倦的男人盖上温柔的华被。华子感到腹中空空，这才驱车回到家中。他撕开一袋方便面，隔着袋子把里面的面饼捏成碎块，在小盆里倒进了开水。暖瓶里的开水还是昨夜的。他正半温不热地胡乱充饥，黄敏的电话就过来了。
“华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非得明天聚会。我看这次很多外地的回不来，也就十来个人。”黄敏的声音很熟悉，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他们一直保持电话联系。
“感谢，非常感谢。呵呵。以后大家会理解的。”华子喝了一口，这汤水也太咸了。
“有的二十年不见了，说不定你都不认识了。呵呵！对了还有一位特殊嘉宾，你猜猜是谁？”黄敏调皮地问道。
“是谁呀？”华子吃一口泡不开的方便面，莫名其妙地心跳了一下。
“爱莲。她也会来的。”
“……”猜测得到证实，华子的激动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声音放得很低，唯恐惊扰了这个美梦，“爱莲她……她幸福吗？”
“这幸福不幸福是个人的感觉。反正现在住在二层的别墅里，老公会挣钱，儿子也可爱。我看挺幸福的吧！”黄敏淡淡地说着。
“嗯。”华子点点头，仿佛黄敏坐在对面。
“有时候她在河边晨练，我碰到过一次。桥下面有个退休的老教师每天在那里吹唢呐，爱莲总喜欢去那里坐一会……”黄敏还说了些什么，华子的眼泪已经爬出了眼睛，他靠在床头，一些往事在脑子里争先恐后往外挤。
（二）高一报到的那天，华子意外地发现，同桌的女孩竟然是初三参加全县数理化竞赛的大眼睛女孩。女孩的名字叫爱莲，她穿着方格的连衣裙，两只胳膊放在桌上，多像家乡河滩的水田里捞出来的莲藕，洁白细腻。华子蜷曲着两只又黑又细的胳膊，大半个身子集中在板凳的一段。他用余光看到爱莲盯着书本抿着嘴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华子的化学居然考了36分，直接把名字倒着数了。那天晚自习没有电，教室里烛光闪闪，华子正在做化学题，看到眼前递过来一本化学辅导书，上面写个“给你”两个字。他兴奋翻着，里面原先用铅笔做好的答案都轻轻擦掉，他感激地对爱莲说：谢谢。
化学成绩在第二次考试中跃进了及格线，华子心中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牵引着。他喜欢上化学，只要爱莲在座位上，他就会专心去学习。而一旦爱莲不在身边，他的心就找不到去向。这样的时间美好地维持了一年，暑假就要分科了。想起这个，华子的心情格外地难受。他在作业本后面写了一首诗，觉得不合适。写了一句话，觉得不妥又撕扯掉了。最后他写道“爱莲，明天就放假了。下午我们去鸡鸣山看夕阳，放松一下好不好？”
那天的夕阳格外的红，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还有天上一缕一缕的云都被染得红彤彤的，爱莲的眼睛里浸满了红色。华子骑车蹬了二十公里的山路，带来一只唢呐。他站在距离爱莲不远的石盘上，目光炯炯，朝着夕阳吹奏一只曲子。嘹亮的旋律回荡在空空的原野，悠长的音律绕着幽静的山梁……
“你怎么还会吹唢呐？”爱莲沉醉在那种生动鲜活的曲子里。华子站立着，单薄的身影透出恬淡和刚毅。
“我爸爸是吹唢呐的。我就会吹这一首，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我们山西民歌吧！”爱莲的大眼睛扑闪着。
“桃花你就红来，杏花花你就白，翻山越岭寻你来，啊个呀呀呆……”歌词从华子刚刚发育不久的嗓音里唱出来，缠缠绵绵又磕磕绊绊，爱莲从旁边找了一块石子，朝着华子后背丢过去，发嗲地喊道，“再唱一句，我就不理你了。”
暑假第一天早上，华子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了。放假了本想睡个懒觉，他恼火地爬起来。刚跳下床，就被父亲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他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父亲就骂开了：“你个龟孙子，老子花钱让你上学，是让你给老子惹是生非的？”
华子跑出屋子，透过刺桠子编的门，看见一辆自行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碎花短袖的女人用食指指着他家的院子开骂：“你们这个吹鼓手，还敢祸害别人。先称称你的分量，几斤几两。踩在脚底下，走不到人前面的货色！”
“我看你嘴巴长痔疮了，在别人面前犯贱！你那吹鼓手是给死人听的。你吹给我闺女。我让你吹！我让你吹！”女人弯腰捡起板块青转，朝着华子家仅有的一块玻璃窗砸去，“哗啦”，玻璃碎了一地。
“一个吹鼓手的娃，还敢勾引我家闺女。你一个耳朵吊五千块钱，也没有人嫁到你们家。你们门头太低了！！”
“我警告你，再敢纠缠我家爱莲，明天我就把你们这种下贱坯子的房子给点了。”
……
女人骂够了，气呼呼地转身推着自行车，一时过于气愤，连人带自行车差点歪倒在一边的柴堆上。她扭过头恼火地骂了一句：“吹鼓手贱货，被人踩在脚下，还想走到人面子上！做梦！”
华子终于明白，这是爱莲的母亲。这太欺负人了！他一直为父亲有一手吹唢呐的谋生技艺而自豪，今天才知道这是受人欺负的营生。他抓起一块石头，回到屋子里抓起唢呐，几下就把它砸扁了。
父亲无力地靠在院子的桐树下放声大哭。
（三）高二分科后，华子和爱莲分在两个班级，他尽力不去想，只想努力学习，早一天考上大学，离开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高考后，华子考进了重庆第三军医大学。黄敏告诉他，爱莲考进西安地质学院，前天托她给华子带来一封信，信的内容只有几句话：“华子，让我替我妈说一声对不起！路是靠自己走的。含泪播种的人一定会含泪收获。”
华子的心在那一刻像温水泡开的粉条，慢慢柔软。大学开学不久，他坐上了西安的列车，在西安地质学院的门前，他一次次抚摸大学的围墙，像抚摸一段无法愈合的伤痕一样。他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善良的爱莲。只能在心里默默问：“莲，你好吗？”当天就坐上了返程的列车。他在大学渐渐知道，唢呐并不像民间所说的只为送葬的人吹奏，它只是一种源远流长的独奏乐器，也可以留下经典的段子。爱莲母亲的闹剧，多年后对他来说就像乡间不可多得的笑话一样，也渐渐释然。在一次音乐会上，他静听着唢呐独奏《百鸟朝凤》，尖锐的哨音和变换的鸟鸣，感染着他。他甚至为这种独特的民族乐器而自豪，流下激动的泪水。
大学时光一晃而过，华子顺利地分配到一所部队医院，他通过黄敏和其他同学打听爱莲的下落，得知她分派到县级政府部门工作。在一个朝霞初升的清晨，匆匆下火车的华子迫不及待地赶到县政府门前，他用手扶了一下眼睛，激动地站在寒风中等待，爱莲看见他会不会原谅他？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告诉爱莲，这么多年他去过西安三次，一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这一次他再也不能等了。隔着厚厚的镜片，他在匆匆而过的人群中搜寻，他看到了莲。是莲！她和一个帅气的男生手牵手从他的眼前走过。这个拖着皮箱的大男孩，丝毫没有引起爱莲的注意。她又说又笑飘进了办公楼。
寒风吹着华子特意理过的发，还有他潇洒的风衣。他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冬天特别的冷。
华子凭借大学的刻苦努力和毕业后的出色表现，成为部队医院外科的一面旗帜。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包括一个人的人生观。华子和同医院的小云在亲人的祝福中步入婚姻的红毯。
在一次酒醉之后，华子深情地拥吻妻子小云，身下的娇妻虽然不喜欢丈夫一身酒气，但是他强大的攻势和热烈感染了她。小云幸福地闭着眼睛，迎接丈夫一次次甜蜜的爱抚。她的心剧烈地跳着，为这个引以为骄傲的男人。“莲，我好爱你……”
“莲，是谁？”小云奋力地推开了猪一样的丈夫，猛地从床上跳下来。
“你起来！莲到底是谁？”回答他的是华子甜蜜的鼾声。
小云哭了一夜，她把医院的女医生和护士，以及华子认识的女人过了一遍，都不符合情人的要件。天还没有亮，她就拍拍华子的脸，红肿着眼睛问：“华子，我一直以你为骄傲，趁现在还没有孩子，告诉我，你醉酒后一声一声呼唤的莲，到底是谁？”
“莲……”华子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头发凌乱的妻子，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莲，是我高中的同学，我的初恋……”华子嗫嚅地说。
“华子，这么多年了你还念念不忘。我要告诉你，我只爱干干净净的华子，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小云歇斯底里地喊着，“我天天伺候着你，迎合着你的喜好，就是为了听你搂着我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吗?”
“小云，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走吧！找一个爱你的男人。”
“啪”华子的脸上挨了一耳光。
（四）“来，老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从武汉进货回来的张强把一挂彩金项链挂在爱莲的脖子上。
“你又买首饰了，盒子里好几条了。”爱莲正在辅导儿子写作业，扭过头埋怨道。
“哎哎哎，你老公有着本事，你就享受吧！哈哈，这一趟整你几条项链的。”张强从后面按着老婆的肩膀说，“下海早了捞一桶鱼，晚了只能捞一勺子虾了。”
“就知道挣钱，你不会整点精神生活，不要让人家说你一身铜臭气。”
“一身铜钱味怎么了？这时代就是拼钱的时代。没有钱，整那些说的唱的有屁用啊？精神，那是没钱人的呐喊，是没有本事人的呼声。明白吧！”
张强抓起遥控器开了电视，他只看经济信息频道。
爱莲把儿子安排到老公身边，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凹凸的身形显得很有精神。
傍晚的河水，风吹起了层层涟漪。河面像透明的黑色玻璃，倒映着两岸的景物。爱莲沿着河堤做慢跑动作，遇到人多的地方就做做臂力活动。一座跨河大桥立于河堤之上，爱莲每天都要到这里，桥下面有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姓郭。经常骑着自行车，锻炼一会坐在条石上吹奏唢呐、拉二胡、或者放一段地方小调。爱莲结束锻炼喜欢漫步到桥底下，听老师弹奏音乐，看优美的旋律在河面上荡起涟漪。
郭老师果真坐在条石上拉着二胡，他的身子随着胳膊的动作左右摆动，看样子沉浸在完美的演奏中。几个锻炼的男女也停下脚步。
一曲结束，爱莲走过去，亲切地问候：“郭老师，今天拉的是赛马呀。这么激越。”
“我今天还带了唢呐。”郭老师兴致不减，从自行车后面的布袋里真的取出唢呐来，“你想听哪只曲子？”
“郭老师，我们老家有首民歌《桃花红杏花白》，你听过吗？”
“很有名的呀。但是没有吹奏过。不过只要有五线谱，几天后你就能听到。”
“那就说好了，我明天给你打印曲子，你教我呗。”
“呵呵，这可是非一日之功呀。”
（五）聚会的场所定在良友宾馆三楼。
华子这天起了一个大早，他刮干净了胡子，赶到了解放路乐器行，坐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商家才开了门。华子精心挑选了一只唢呐，寄给年逾古稀的父亲，另一只他包装好，放在后备箱里。
华子驱车赶到宾馆，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围坐，他们摆放好了饮料。“华子，怎么突然提前了？你小子搞什么鬼？救火似的。”
几个从外地回来的同学，拥上前拍着华子的肩膀，开心地说笑着。有的二十年不见，一点也不生分，反而多了一份亲切。
“根据惯例，迟到的人先要表演个节目。”同学中有人起哄。
华子看到一角有几个女同学，他的脸红了，说：“你们先来，让我喘口气行吧。”
他看到爱莲就坐在几个女生之间。她烫着短发，穿着一款酒红色的礼服。二十年不见，爱莲依然是那么的让他怦然心动。他走过去，努力镇定地和女生们一一握手。当他和爱莲的手碰在一起时，他明显感到，爱莲的手和他的心一样，轻轻颤栗着。
二十年时光岁月，每一个人都有了沧桑的感觉。可是二十年又如弹指一挥间，当年青涩的学生时光，像珠宝一样历历在目，成了珍贵的回忆。同学们感慨万千，当年毕业时，大家高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此刻有人建议再唱《再过二十年》，二十年后的重相聚，大家增添多少人生如梦的感觉？
“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男女生混杂在一起，声浪推着声浪，聚会很快达到了高潮。
华子下楼从车里取来唢呐，站在了会场中间。他的体型还是那么挺拔清瘦，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难得同学们欢聚一堂。今天我要用唢呐给亲爱的同学们演奏一曲，尽情宣泄我心中激情。
大家激烈地鼓掌。看着华子手中的唢呐缓缓举起，爱莲的心被一种巨浪推拥着、挟裹着，她不敢看场子中间站立的华子。
爱莲眼前又出现了当年站在石盘上吹奏的华子，那首在心里盘旋了二十年的旋律，爱莲一直不曾忘记。现在华子吹奏的却是《百鸟朝凤》。他已经忘记了当年那首在两人心头萦绕的歌？
清新悠扬的旋律在大厅响起，所有的同学屏住了呼吸。一群山鸟在翠竹之间相互追逐，欢快地嬉戏，时而凌空展翅，时而莺燕低语。尽管华子的吹奏气息不那么均匀，偶尔还有断音，同学依然听得如醉如痴，掌声如潮。
“哇，华子还有这一手。再来一曲，要不要？”坐在女生桌上的黄敏大声叫喊。。
华子站在会场中间，动情地说：“亲爱的同学们，我要把同学聚会提前，是因为我即将派遣到外地学习一段时间。在离开之前，我要把这首《桃花红杏花白》送给我喜欢的人，它在我心里埋藏了很多年。”他缓缓转过身，凝视着爱莲，声音微颤，顿了一顿，终于大声地说：“爱莲，我把这支曲子送给你。”
旋律把爱莲带进了红色的山峰，红色的林子，年少的华子站在青石上，激情地为她吹奏。山风吹动了他的衣襟，嘹亮的唢呐声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在爱莲的心头飞出。她泪流满面。
曲子结束，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爱莲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起伏，她一个人走到在三楼的窗户前，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桃花你就红来~杏花花你就白，翻山越岭寻你来……”身后响起沙哑的唱腔。爱莲知道，二十年来，华子孑然一身，原来心里一直装着她，可是现在……她转过身来，看到华子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凝视着她深情地说：“莲，我来了，这些年你好吗？”
爱莲心里一阵阵痛：“你后来怎么不找我……”
“我去过西安三次，去过你的单位，看到你身边有了更合适的人……”华子忍不住哽咽。
“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华子，我……”
华子双手搂住爱莲双肩：“莲，不要说对不起。你是不是还喜欢听唢呐？”
“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独奏？”她仰着泪脸问道。
“也许一年，也许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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