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读严歌苓的书,会让人感到恍若隔世,因为她能把过去的细节和人物的一生都描述得淋漓尽致 。
严歌苓笔下的人物大都悲凉,但这些人物身上的命运给我们的感觉,
却并不是那种冲击式的悲,而是一种渗透式的悲,用最为平淡的文字,把悲凉一点一点渗透到我们的心里 。
所以,我们在读的时候,更能带入到严歌苓所创造的世界里去,然后追随着文字,看透了主人公的一生,
就在这时,我们抬头看向远方,才发现,早晨的太阳,已经变成了夜晚的月亮,明明只过了一天,可却觉得恍若隔世 。
大家好,今天为大家带来的就是严歌苓的作品——《第九个寡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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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葡萄是在44年夏天的那个夜晚开始守寡的,不过那晚史屯守寡的加起来有九个,她是最小的那个,才十四岁 。
王葡萄是个童养媳,她七岁那年,全家都被黄河水淹死,成了孤儿,没有去处,最后就被公公孙怀清买了去 。
孙怀清是史屯一带的大户,种着五十几亩地,开着一个店铺,他在家里排行老二,村里的人便都叫他“二大”,
孙家家大业大,周围四十个村子都与二大做过买卖,老百姓也都在他这订点心和酱油,但他们没几个是真有钱的,所以订东西的时候,总喜欢和二大赊账 。
这账当然是要收回来的,二大把收账的时间排到了收庄稼后,一回是打下夏庄稼的时候,一回是秋庄稼下来的时候 。
可这眼看着,秋庄稼都要黄了,还有欠账不还的 。
孙怀清就要他三儿子铁脑去收,可这铁脑做事又软又拖沓,常常跑出去几天,也收不回钱,一逼他,他就装头疼 。
葡萄是在这时候站出来的,她对孙怀清说了句:“我去!”到了晚上,葡萄就把钱要回来了 。
村里说闲话的很多,说孙怀清上了岁数破坏了规矩,哪有一个年轻媳妇敢往村外跑的 。孙二大只当没听见 。
44年夏天那个晚上,葡萄的公公婆婆去西安送他家的老二上学,葡萄像往常一样去给她公公收账去 。
从别的村回来,就听见了枪声 。仗打了七八年,葡萄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鬼子,据说,这些鬼子进村是为了抓“老八”(抗日战争时期的地下党) 。
村里的男人女人都被鬼子抓了出来,蹲在地上,男人蹲在左边,女人蹲在右边,鬼子站在他们面前,让蹲在右边的这些女人去认自己的丈夫 。
没一会儿,场上五六十岁的老汉都被他们媳妇带走了去,场上只剩下了青壮年 。
一个年轻媳妇站了起来,头低着,木木地朝男人那边走去 。
【第九个寡妇分集剧情简介(什么叫守寡)】她叫蔡琥珀,是前年嫁到史屯来的,第一胎怀的男孩,却因为打井水的时候手软,辘轳把打回来,把六个月大的孩子给打掉了 。
第二胎生了个闺女,从此她的公婆就叫她拉磨,把牲口省下,天天放野地里吃草 。
想到这里,蔡琥珀走了几步,就突然停下了,把怀里的闺女送到她婆婆的手里,然后抬起头来,不看她的男人,扯上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八” 。
葡萄是最后一个拉出自己丈夫的,没曾想,丈夫拉回来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吃了枪子,死了 。
孙怀清刚从西安回来,在车站就听说了铁脑的事,他听村里人猜测,铁脑许是被当成了向鬼子举报“老八”的奸细 。
孙怀清快进村的时候,就看到葡萄吆喝着拉磨的老驴,隔老远,就向他喊着:“俺妈呢?”
这时,孙怀清才“呜呜”地哭起来,才两个月,他就没了两口人,原来,铁脑妈在鬼子空袭铁路的时候,给炸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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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可这日子还得过,史屯街上太平了下来,又飘起了水煎包子的香味 。
孙家作坊又开 了起来,家里的地也租出去了三十多亩 。鬼子还没打跑,五十四旅的军队在史屯扎下了营 。
不知哪里打了胜仗,五十四旅总在史屯开庆功会,这一庆功,就雇戏班子来唱梆子,白天晚上都唱 。四十个村子都来看戏,街上比过节还热闹 。
葡萄也想看戏,但孙家作坊太红火,她得不断地磨面 。
只是这磨面的工作实在无聊,夜晚走出磨坊,看着落日的景色,竟忽地生出一点心思出来 。葡萄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朱梅的;
朱梅是个戏班子里拉琴的,年龄十八九的样子,长着一张白脸,眉毛不像乡下人,整齐得很,就那两双眼睛,也干净得不像话 。
可惜的是,朱梅有痨病 。也因这病,孙怀清不待见他,只是,葡萄的心里,此时就剩那点心思,她心心念念地只想见朱梅一面 。
这天,村里有人结婚,朱梅跟着戏班子在一旁拉琴,葡萄偷偷跟了去,等着朱梅拉完琴,就拉着朱梅去到了河边,
朱梅不愿与葡萄挨得太近,害怕把病传染给她,但葡萄却不是那害怕的主,不一会儿,就拉着朱梅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们也在河边同了房 。
之后,他们便约好第二天早上在史屯街上见,由葡萄领着朱梅去和孙怀清说,葡萄话都想好了 。
可第二天一早,葡萄却迟迟不见朱梅来到他们昨晚约见的地方,问起路上过往的人,才知道戏班子昨晚就离开了史屯 。
葡萄心下感伤,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继续回到二大身旁 。
日子一天天过去,忽地,二大家的老大银脑回了家,葡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仗刚打完,就又要打,
对于葡萄来说,这变化就只是从禁闭大门的下方门缝里,看到不同绑带法下走动的一双双军腿 。
而银脑和“老八”那群人不对付,所以,这一刚回,就来了群老八,只看到二大护着银脑,把他从家里送了出去 。
银脑刚走不久,史屯就突然来了一群“老八”,他们忽地把二大关了起来,每个人的嘴里都在喊着:“打倒地主伪保长孙怀清!”
这一改变来得猝不及防,二大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充了公,葡萄也从地主家的童养媳变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寡妇 。
那个曾经救了“老八”的蔡琥珀也成了“老八”,她觉得葡萄和自己一样,是个苦命人,在家里受着婆家的欺负,她拉着葡萄在对孙怀清进行斗争的时候,上台诉苦 。
可葡萄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苦,更不知道上台能干什么 。
葡萄听着台下的群众说着孙怀清有罪,还说铁脑当时就是个奸细被杀死,那银脑更是国军,这孙怀清一定脱不了干系 。
葡萄身旁的寡妇陶米儿也出声附和,葡萄越听越不舒服,转头就给了陶米儿一巴掌 。
那些个寡妇看葡萄打人,也都不乐意,和葡萄扭打起来 。事后,她们聚在一起讨论该如何处理葡萄,几个人纷纷说道:“这葡萄觉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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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土改工作队让妇女会接受了葡萄,带她每天晚上参加识字班,唱歌班、秧歌班 。
几个礼拜过去,她们就认为葡萄的觉悟有所提高,
问她什么叫剥削,她回答:剥削就是压迫 。葡萄不吭声,她低头想了很久,却想不出二大一家对她的不好 。
问她压迫什么意思,她说:压迫就是恶霸 。
问她:那你公公不就是恶霸 。
斗争会又开始了,葡萄连夜给二大缝了件衣裳,她怕斗争会开得带劲,大家趁着劲头就把二大给打死了 。
这次斗争会与上次不同,要定二大的成分,如若老百姓都说他是恶霸,那二大就要被枪毙 。
就在斗争会开始的时候,银脑带着一批军队回到了史屯,此时的银脑已不再是国党,于是满大街宣传自己已经是个革命军,二大是他这个革命军的爹 。
之后,银脑就带着二大去到了他的军队住处,谁知刚到,师里就派了一个排的人带他去师部,银脑交待他的手下:天黑不见他回来,马上袭击师部 。
两个小时后,就传出银脑再次倒戈了,五个小时后,银脑的部队大半都被打散了,一小部分人劫持了银脑往西逃去 。而二大却留在银脑的住处,等待着师部的发落 。
几天之后,葡萄就听说,二大被城里的监狱收押,定的罪是地主暴动首领 。
葡萄想去救二大,无奈她没那上天的本领,这天,又和陶米儿打起了架,打得正兴时,被一个人拉走了 。葡萄转身一看,才发现,拉她的人是她二哥铜脑 。
铜脑学名叫孙少勇,成了一个“老八”,是军队上的医生,听他的同伴说,孙少勇是个老革命,在西安念书的时候就参加了地下党,已经有七八年的党龄了 。
刚开始,葡萄拿少勇当她二哥,可很快,她就发现,她二哥与土改工作队亲近得很,和她倒是淡淡的 。
和二哥说起二大,二哥就总装傻,好不容易喊了爹,却也总说葡萄觉悟不够 。
没多久,少勇突然对葡萄说有了救二大的方法,由此葡萄就对少勇生了爱慕之情,
那时正兴爱情自由,少勇不知为何,也爱上他这个妹子,俩人便谈起恋爱,计划着离开史屯后,就立马结婚 。
然而,少勇根本不想救他爹,甚至为了撇清关系,向上面主动请求,对二大实施枪毙 。
葡萄一心以为二大不会死,可刚回来,就听到村里的人说,二大要被执行枪决 。
葡萄知道少勇利用自己,就离开了少勇,少勇再来找她,也不想让少勇碰她,但她的力气还是不如男人,最后在家门口的院里,和少勇发生了关系 。
从那以后,葡萄就死心了,她心里还爱着这个男人,可她也无法放弃二大,在葡萄眼里,二大是她生命里的第二个爹 。
于是,葡萄在二大实施枪毙之后,一个人去到了死人堆,她在那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二大,她拼着命把二大救了下来,然后艰难地把他藏在了自己家里的红薯窑里 。
为了让二大活下去,葡萄独自承担了下来,她谁也不说,也彻底和少勇说了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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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的是,就那一次,葡萄生了少勇的孩子,
少勇是个医生,看见葡萄走路的姿势,就大致猜到葡萄生了自己的孩子,他想要带走葡萄,然后和葡萄结婚,养育他们的孩子,他不知道葡萄在执拗什么,总也不理他,可生孩子是件大事,他不想葡萄一个承担 。
但葡萄对他没说实话,说那孩子不是他的 。那时的少勇不知葡萄说的是真是假,心里终究不舒服,转身离开了史屯 。
后来,葡萄独自撑着生下了孩子,她想起少勇走前兴奋地和她讨论着孩子的名字,男孩起名为挺 。
葡萄叫了那孩子挺,可她家里的状况到底养不活三个人,葡萄虽心里不忍,可想到在红薯窑里藏着的二大,狠着心,把孩子送到了离史屯不远的侏儒庙,
葡萄看着那群侏儒捡起她的孩子,也看见了那群侏儒脸上的笑容,她想,啥也不用给他们说了 。
孩子是有福的,上百个人拿他当宝贝 。虽然都是些半截子人,心却都是整个的 。
把挺送走,葡萄就一心保护着二大不被发现,可葡萄是个寡妇,家里整天都有媒婆来给她说媒,但葡萄铁了心要一个人撑下去,所以,她拒绝了所有给她介绍的人家 。
不久后,少勇有了别人介绍的正经对象,是个团委干部 。名叫朱云雁,眉清目秀,十指纤纤 。
二大心里对葡萄有愧疚,且葡萄生了少勇的孩子,孙家也是有了后,他明白,葡萄心里还有少勇,只是为了他,受了不该受的苦 。
就在这个时候,比葡萄小上15岁的邻居家的小男孩春喜,青春期春心萌动,死活对葡萄起了心思,硬是想要强上 。
事情最后没成,葡萄倒是没恼,春喜却羞得不行,去参军抗美援朝去了 。
二大虽然眼睛看不到葡萄和春喜发生的事,但他耳朵能听到,葡萄和春喜的打斗,他不想葡萄老因为寡妇的身份被别人惦记,也不想葡萄为了他一辈子守寡,
于是,二大找了一天,趁天黑悄摸着离开了 。
第二天,葡萄找了整个村子,忽地感慨着:“我又没爹了 。”
二大走后的第二年,葡萄就循着村里说的那句在宝鸡见到了二大的亡魂,找到了二大,刚巧,二大工作的地方查询人口,便随着葡萄回了家,
也在这一年,葡萄跟公社社长春喜的哥哥冬喜好上了,
冬喜长着一张招风耳,大鼻子,别人都说他丑,可葡萄不知怎地,越看冬喜,越觉得顺眼,她喜欢冬喜身上的淳朴和踏实,更重要的是,冬喜是个负责任的汉子 。
冬喜愿意为了她,和他的妻子离婚,娶她回家,她觉得只有冬喜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她喜欢 。
一天,葡萄和冬喜缠绵完后,怀着激动的心,回到家里,她准备把自己和冬喜的事情,告诉二大,
可这天晚上忽地下了大雨,史屯蹋了好几座窑洞,但让葡萄无法接受的是,蹋的窑洞里,有冬喜家的,她一早起床,就听见村里人说,冬喜被砸死在了窑洞里 。
葡萄明白天命如此,自己还得活着 。葡萄依旧像以往那般,养着猪娃儿,和二大聊聊村里人的闲事 。
后来,蝗灾来临,麦子都被吃没了,家家户户都没了粮食,只能吃起田地里的蝗虫,
只是大家伙都不会吃,葡萄是个手巧的女孩,把这蝗虫做的香喷喷的,分给了周围的邻居 。
葡萄是个会干活的人,无论是收拾她家里住的窑子,还是收拾那些不能吃的东西,她都能做得很完美,
她喂的猪更是白白胖胖,年底称重不仅能卖个好价钱,还能超额给大家伙添点荤油,就这样过了四年之久,当兵回来的春喜都复员到了公社,当上了公社支部书记 。
葡萄的手法也让她成了公社模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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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各地发生饥荒,葡萄的家里也没啥吃的,为了活下去,葡萄想起自己幼时,吃过河里的鱼,
于是,她凭着回忆里的方法,试着去河里捕了鱼,刚开始,葡萄也做不好鱼,摸索着,葡萄就发现了鱼的做法,就这样,扛过了饥荒 。
也在饥荒的时候,葡萄搭上了春喜,葡萄心里明白,她心里不喜欢春喜,可她身体需要春喜,
于是,她不再拒绝春喜的示好,和春喜发生了关系,只是,他们的心里都明白,他们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
饥荒之后,春喜就娶了妻子,虽说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葡萄,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混小子,如今已经成了“最有培养前途的官”,于是他转身就和村里的民办教师谢小荷结了婚 。
后来,史屯下放来了个青年作家,村里的人都叫他朴同志 。
葡萄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朴同志,因为她发现朴同志能够懂她,她也能懂朴同志 。
葡萄抵挡不住朴同志带给她的爱,把藏在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就连二大,她都告诉了朴同志 。
可让人难过的是,朴同志因为害怕承担葡萄告诉他的秘密,离开了史屯 。
而后,朴同志成了文坛中的名声鹊起的作家老朴,娶了个身段姣好的妻子,还有了两个孩子 。
朴同志似乎还是忘不了葡萄,在成名之后,又来到了史屯,只是,葡萄不知道朴同志已经成为了著名作家,俩人再次陷到了情网当中,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矜持,拥抱在了一起 。
可没过多久,朴同志的妻子来了,到底不是个负责的人,老朴又一次离开了史屯 。
朴同志走的那天,葡萄很是难过,可也在那天,二大的眼睛瞎了 。
葡萄拉来少勇为二大治病,并用他们的孩子挺作为赌注,让少勇不再告发 。
可二大的病已经不能治了,但少勇也因此见到了挺 。不过也因为挺,少勇的媳妇和少勇离了婚 。因为那天,少勇媳妇在少勇的钱包里,看到了挺的照片 。
命运总是会给葡萄开玩笑,一茬接着一茬,从来都没让葡萄的生活安静过,这次,是因为二大被一群孩子看到了 。
为了不让二大被抓走,葡萄连夜把二大送到了侏儒庙中,因为实在担心二大的生活,又拼着劲在侏儒庙附近的土层里,挖了个土窑 。
再后来,春喜也遇到了麻烦,上山下乡的女知青非说,春喜和自己发生了关系,让她怀了孕,春喜在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葡萄见状,便把春喜藏了起来 。
女知青刚开始还闹闹,后来见闹不成,就独自生下了一个女婴,可她一个女人终是养不活,最后把女婴丢在了史屯,回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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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虽说心疼女婴,却也都觉得家里添不出一副碗筷,最后,葡萄把那个女婴捡到了自己家里 。
二大感受到了婴儿的气息,心里也开心不少,少勇早已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情,如今也已经50岁,也不想再去追究是非对错,跟在葡萄的后面,至此,与之相守一生了 。
最后啊,二大抱着半大的婴儿讲着过去的事情,葡萄看着这一幕,用袖子抹了把泪,
她想,什么都可以躲过去,外面打这个打那个,始终都不太平,可再过一阵,这日子就太平了,
二大就彻底躲过去了,外头的事在变,人再变,二大也全都躲过去了,
人啊,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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