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宜婚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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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云熙手执着团扇遮面,凤冠霞披,一步一步走出暖云宫,红缎绣花鞋踏在白玉方砖上的声音,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沉闷 。暖云宫中桃花盛开,正是浪漫,似团团红霞般飘落在云熙绛红色的嫁衣上,远远望去,好生惊艳 。
春风又起,云熙望着满宫随风舞动的桃花瓣,蓦得想起初遇左轻羽那年,桃花也是开得这样好 。
遇见轻羽那年,云熙只得十三岁,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好年纪 。
那日云熙同往常一般,陪太后用完早膳,去太夜池赏新进贡的锦鲤 。
“今儿这锦鲤本宫瞧着倒是比以往又精神了不少 。”
“奴婢瞧着可不是吗,皇后娘娘对公主心疼得紧了,特意吩咐殿中省好生喂养这锦鲤呢,奴才们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宫女素玉在身后接道 。
“母后最是疼本宫 。”云熙边笑说,边接过内侍准备好的饵料向池中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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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不料池边地滑,许是云熙手中的力道没有把握好,整个人就那样跌落进水中,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
这番意外太过突然,云熙尚未反应过来,暗道自己今日莫不是又走霉运,正要开口呼救,可刚一张嘴那池水便不住的朝着嘴中灌进来,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
身后素玉倒是最先醒过神来,站在岸边焦急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哪,公主掉进水里了……”
云熙听见如意的声,心中更是惧的厉害,双手在水面拼命的拍打却也无济于事,整个人缓缓朝着池底沉了下去 。
“扑通”,不远处再次传来落水的声音 。
素云她们也不会水性,宫中禁军距离稍有些远,难道我今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吗?苏云熙心中一阵苦涩,还有些不甘 。
募地,一阵大力袭来,云熙顺势被扯进温暖的怀抱之中 。
我得救了?云熙费劲地睁开眼睛 。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这是云熙不省人事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
第二次见轻羽是在庆安帝宫中,端坐一侧的云熙一眼就认出了迈步走进宫中的那位少年 。
这少年十五六的年纪,约莫七尺的身高,挺如玉树,一身赤色窄袖云纹锦袍,腰系条朱红金丝白玉腰带,乌黑的头发只用了条绛紫色的发带束起,大气又不失精致,面容俊美,棱角分明,属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样貌 。
“这人好生大胆,这宫中也是你可以随意进来的吗?”看着来人,云熙开口呵斥道,眼底却闪过一起狡黠 。
少年被呵斥,也不急着辩驳,颔首俯身行礼道:“臣左轻羽冒昧到访,惊扰公主,请公主责罚 。”是玉石之声,洋洋盈耳 。
轻羽话音刚落,却听见一声大笑,如洪钟道:“小十七,你又顽皮了,世子可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得无理 。”
“请父皇安 。”“圣上万安 。”云熙和一众宫人对着门口进来的中年男子行礼 。
“平身吧 。”庆安帝抬手道,转身对着那少年道:“十七自幼被她母后和皇祖母宠坏了,言行无礼处,还请世子莫要见笑 。”
“圣上言重,臣倒觉得,十七殿下活泼,娇憨最是可爱不过了 。”话毕,还对着云熙眨了眨丹凤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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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一双明目犹如群星璀璨,带着暖暖的笑意,他就这么站在大殿之中,望着少女 。云熙对视着少年含笑的眼睛,面颊晕上了红霞温暖了四月的春光,心里也藏起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
小十七公主云熙就这么落了次水,却钓出个燕北世子来 。
“殿下?殿下?”,铁云国接亲的内侍轻声提醒站在树下望着桃花出神的公主“吉时快到了,请您快些移步乾坤宫,铁云太子殿下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
云熙缓缓收回目光和思绪,轻轻点头示意,转身向乾坤宫行去,步子比初时更加令人沉闷,似点在心头 。
是了,来接亲的是铁云国太子漠宵,不是燕北世子左轻羽 。这桃花开得再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独自飘零,泯于尘埃罢了 。
不过是泯于尘埃而已 。
漠宵远远见着身着盛装向自己款款走来的云熙,心中漫过一阵欣喜,却又夹杂着几分酸涩 。
这是云熙第一次主动走向他,虽然云熙是不情愿的,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 。
云熙从未喜欢过他,甚至恨他入骨 。
可是,那又如何?他如此喜欢她,喜欢得那么彻底 。
那年庆阳宫除夕宴上的遥遥一望,她那双清水般的凤眼,却有说不出的明澈,那时他就明白,他已经沦陷了 。
身旁礼官高唱:“建安公主到——”
四 。
云熙听着礼官唱声中的称呼,微微皱了皱眉头 。
建安这个封号并不是父皇为她许下的 。她甫一出生,父皇便为她想好了封号,永乐 。父皇说,朕的小十七一辈子都会平安顺遂,永远快乐下去 。
只可惜还未等她正式获得公主封号,嫁于左轻羽,就传来铁云南下伐武,燕北王及世子遭到心腹的背叛,先后战死于燕北城下的噩耗 。
封号建安,是以大武公主之身保得一国平安之意 。这是大武王朝十七公主的封号,却不属于她云熙 。
云熙缓步走到漠宵跟前,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轻轻点了点头 。
面前的男子丰神俊朗,身着绛红色的喜袍,目光温柔的看着云熙,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铁云太子漠宵,丰朗俊神,温润如玉,世间少有,世人皆道一句“谦谦君子” 。
而看着这样温柔的笑,云熙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漠宵跟前,眼底看不出有一丝出嫁的欢喜 。
漠宵抿了抿好看的嘴唇,轻轻牵起云熙的手,他察觉到元瑧微微闪躲,一瞬而逝 。漠宵轻咬下唇,脸上的笑容愈发迷人,只是紧握着云熙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
身旁礼官继续高唱,两人依言跪拜行礼,按部就班的完成这场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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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礼成”,云熙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股造化弄人的悲伤自心底浮起 。
从此刻起,她便是漠宵的妻子,铁云国的太子妃 。
从前种种,皆为过往;此后万般,只是残生 。
五 。
有女官扶云熙上了马车,她就要远离故土,去往铁云了 。云熙最后再扭头看一眼这大武皇宫,四月的春日,桃花真是开的好,衬着巍峨的宫宇在日光下,显得愈发庄严 。
“走吧 。”云熙轻声道,漠宵跨坐骏马之上,微微点头,随着内侍高声“起程”,马车缓缓行驶,驶出乾坤宫,驶出四方城 。
车轱辘一圈一圈压在青石板上,像是要彻底抹去云熙在大武的每一丝痕迹 。
无亲人送亲,无友人道别 。只待云熙驶出大赢,燕北军退境百里,大武皇宫方可解禁 。
云熙阖上双眼,将头轻轻靠在车上,不知车内熏的什么香,云熙嗅着香气,竟就这么沉沉睡去 。
梦里云熙见到了自己与轻羽 。
“殿下有没有想过往后要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左轻羽斜倚着桃树树干,敛了眉眼,笑盈盈地问到 。
【人间白首(遇一人白首)】
云熙轻嗅着落入掌间的桃花,懒洋洋地回他,“我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话本故事里的那种大侠,走出宫门,行侠仗义游历四方 。”顿了顿,又问左轻羽,“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臣吗,当然是希望回到燕北,踏遍大好河山,带领着我燕北好儿郎誓死守卫我大武边境 。”
梦里的云熙听了这话,看着少年一腔热血,眉眼耀眼得好似蕴了光一般,只觉得十分的骄傲自豪,看,这就是她的心上人 。
只是欣喜之下,却也不能够掩藏自己心底的那份苦涩之意,像是初夏的莲子,清香怡人,却也掩不了莲心的苦味 。
她喜欢左轻羽,也想要嫁给他,但大武祖制规定凡是驸马皆不可入朝为官,她那么喜欢轻羽,自是不愿看他壮志难酬的模样 。所以,她同轻羽不会有结果 。
六 。
梦境一转,便是皇后为云熙择驸马 。京都的俊杰画像堆满了栖凤宫正殿的雕花红木桌 。
圣上同皇后仔仔细细的筛选人选,人品样貌,家世才情,一样样看过去,一连挑了几日,最后选中的是李丞相的嫡次子,李承 。
温文尔雅,颇有才情,志趣高雅,洁身自好,也不用接李家的担子,做公主驸马最是合适不过 。
云熙接过皇后手中的画像,仔细打量画像中的男子,确实是好样貌,圣上同皇后真心疼她,诚然李承做他的驸马是极好的 。
只不过与心中那人依旧相差甚远而已 。
皇后觑着云熙的表情,一时也摸不清她的想法,见她既没有表示抵触,也没有欣喜的神情,便轻声问她“小十七觉得他如何?”云熙只垂下浓密的眼睫,应到:“儿臣不挑,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
皇后心疼的看着云熙,身为母亲,她又怎能不懂女儿的心思,只是她同圣上想要赐婚,可云熙自己摇头对她同圣上言明:“轻羽一生的志向便是守卫燕北,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便让她娶我,让他满腔抱负白白付诸东水逝去,儿臣不想这么残忍,还请父皇母后为儿臣另觅驸马 。”
圣上与皇后也没了法子,这才择了李承做她的驸马,只是可惜女儿不得嫁与心上人 。
十七公主殿下欲与丞相嫡次子结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两日后左轻羽才在城门外听到消息 。
从燕北到京城,一路风尘仆仆,疲惫不已,可轻羽在知晓云熙要嫁与他人之时,突然扬起马鞭急急往皇宫驰去 。
原本就布满红丝的眼睛在这时更是折射出骇人的目光,握着缰绳微微颤抖,青劲爆起,轻羽在怕,非常害怕,幼时独自深陷狼群之时的那种害怕都抵不上此时的恐慌 。
一路疾驰至皇宫外,轻羽下马,也等不及向圣上请安,一路飞檐走壁到暖云宫外 。云熙正站在宫门口,抬脚正要往寿宁宫的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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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抬眼瞧见从天而降的黑影,先是惊了一下,看清来人是轻羽,眼眸一亮,梨涡微显,“轻羽,你——”一句话未完,倏地被拽入一个宽阔而又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少年独有的松柏香气,轻羽的声喑哑,却如一声惊雷炸在云熙的耳边:“殿下嫁与臣可好?”
惊涛骇浪即时在云熙心中泛起,原先被轻羽拽入怀中的羞涩之情也荡然逝去,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轻羽低下头,目光对上云熙的眼睛,认真而又虔诚地说:“臣心悦殿下,想与殿下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
云熙听见轻羽的话,眼里既有迷茫又有欣喜,还有看不懂的苦涩,只是一瞬,眼底已是回复一片清明 。她微微挣开轻羽的怀抱,冷静地说:“世子莫要玩笑了,今日这话本宫便当没听过吧 。”说完便转身欲走 。
“殿下十三岁时遇见臣,被臣自水中救起,你不会针织女工,却硬是学了一个多月绣了个荷包与我说是谢礼,你的右手食指至今仍有一道当时留下的疤;
你十四岁时,圣上围猎遇刺,臣救驾伤了心肺,你原本是不信佛的,可那次你却连抄三日佛经祈求佛祖怜悯,让臣醒来;你十五岁及笄的心愿藏在了暖云宫正殿门前的桃花树下,是愿臣岁岁安康,平安喜乐;你——” 。
“轻羽,别说了 。”云熙回身,早已是泪流满面 。轻羽轻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拿帕子为她拭泪,轻声道:“殿下也心悦臣的 。”
云熙只是痴痴地望着轻羽清俊的眉眼,涩涩地问:
“你不袭燕北王爵位,统领四十万燕北好儿郎?”
“不袭 。”
“你不念燕北万里好风光,负了大好山河?”
“不念 。”
“你不憾做公主驸马,不可全你英雄抱负?”
“不憾 。”
夕阳的余晖泠泠撒在两人身上,温柔至此,云熙哽咽着问一句,轻羽便耐心地答一句,温柔而坚定,似海枯不能磨灭,似山崩不能塌陷 。
“何至如此?”
“皆不及你 。”
云熙问至最后,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浸湿了手中的帕子,轻羽再忍不住拉她入怀,为她轻轻拭泪 。轻羽拥着云熙,下巴轻轻放在她柔软的发旋上,无言闭眼 。
风起云卷,将日隐没,却藏不住浓浓情意,是荒芜雪地中盛开白莲一朵 。
是了,温山软水万千,不及你眉眼半分 。
皆不及你 。
八 。
云熙从马车里醒来时,已月上梢头,华灯初上 。
“你怎么哭了,梦中遇见了何事?”漠宵坐在马车的另一端,伸手递了块帕子给她,目光晦涩不明,语气却是温柔至极 。云熙闻言,抬手摸了摸脸颊,一片冷湿 。她静默片刻,接过漠宵递的帕子,看向他的眼睛道:“无事,劳殿下担心 。”
无事吗,可我听见你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
漠宵的眼睛又暗了一分 。
铁云接亲的仪仗行的很快,越邻近燕北,云熙心中就越是疼痛难忍 。她掀起帷裳,入眼大地一片青青,牛马成群,她看着看着,眼眶慢慢便红了,她的轻羽再也不会出现在这草原之上了 。
这天晚上,云熙再次梦见了轻羽 。
腊月的上京飘起了雪,鹅毛一般铺满了整个京城 。轻羽前往燕北交接世子之位,她去城外送他 。漫天的大雪纷纷,天地一色,轻羽身着玄色镶金大氅,执着云熙的手,立于城门外 。
雪一时落在了相携着的二人发上,似是一瞬便是白头 。
轻羽望着云熙的眼,笑的明朗又深情,他说:“熙熙,我们来年四月成婚可好?那时春色正浓,桃花起舞,落在我们发间岂不正美?”
云熙羞涩红了脸,低头喃喃:“谁要与你成亲啦——”,轻羽倾身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脖颈轻轻摩挲,回道:“轻羽愿意和熙熙结为夫妻,要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云熙顿了顿,反手拥住他,轻轻点头道:“好,白头不相离 。”
天色愈暗,内侍来催,轻羽上马将走,俯身同元瑧耳语:“熙熙,等我回来娶你 。”
嗯,等你回来娶我 。
九 。
突地梦境画面急转,是轻羽战死那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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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起得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宫人来报时,云熙正在皇后的栖凤宫中绣嫁衣,凤凰锦制的嫁衣火红的炙热,绚烂夺目,一如她的主人的浓浓情意 。
然而在云熙听清内侍的传话后,耳边嗡嗡,只是不断响起轻羽临走前俯身同她耳语:“熙熙,等我回来娶你 。”
熙熙,等我回来娶你 。
云熙脑海里不断浮现他同她说话时言笑晏晏的模样,突然便陷入黑暗,喉头一甜,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
再醒来时,已是五日后 。
宫中早已大变,人心惶惶,众人皆怕铁云一举南下杀入宫中 。
圣上勤俭爱民,不喜杀戮,大武虽富,然兵不强 。最勇猛的不过驻守燕北的燕北王左氏一族,而燕北王连同世子左轻羽接连战死 。左二公子连同左三公子率四十万大军守在嘉峪关处苦苦支撑 。大武虽不至亡,然这一仗打下去,朝廷必定元气大伤 。
云熙那时候是不信的,不信轻羽会战死,不信大武会伤 。她醒来后恢复了些力气,直往乾坤宫奔去,素玉在后头不停唤着殿下,殿下,她也没有心思理会 。
她只想看见父皇,听见父皇说一切都是假的 。等她奔入宫前,只听见兵部尚书颤颤的话,他凄厉地喊着:“圣上,唯有十七公主前往铁云与太子和亲,才能保住我大武万里河山啊 。”
然后是一声一声的附和,“恳请圣上下旨赐婚”,“圣上三思”,云熙在宫门前不清楚自己听到了有多少官员不住磕头的声音,请旨的声音,有的年老,有的年轻,但是无一例外都很坚定,十七公主必须前往铁云国和亲,才能解决这燃眉之急 。
那个时候,云熙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很多很多针同时刺到她的心中,绵密绵密的痛 。突然天空暗了下来,有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落在她的心瓣上,冷的让人绝望,痛不欲生 。
圣上也是不舍云熙和亲,然而铁云太子漠宵言明只有嫡公主云熙前去和亲方能显出两国停战的诚意 。
云熙不愿父皇为难,便自行请愿前往铁云和亲 。她跪在崇德殿的金銮座前,一字一句的说:“儿臣愿为铁云太子妃,解我大武之急,护大武万世太平 。”
十 。
“十七,和亲的公主没有什么好日子,不得帝宠,不得信任 。”圣上的声音苍老又悲伤,望着云熙的眼里满是愧疚与心痛 。
“父皇,轻羽死了,十七便也就死了 。如今让女儿支撑的不过是大武十七公主的责任 。轻羽护大武万世太平的愿望,女儿愿以公主之尊去替他完成 。”
公主的侠肝义胆不就是以己一生换一个国泰民安么 。
这是一个公主的责任 。
由此,太子漠宵来宫中接亲,趁不备圈禁皇室诸人,待云熙出境,燕北军退后百里方可解禁,两国互不侵扰 。
云熙醒来之时,已到了铁云皇城城楼下 。她这次昏睡的时间有些长了,漠宵急怒,杖责了好几名侍女 。云熙听到这些时不过冷眼置之 。她看着马车缓缓进城,身后城门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蓦得落下一滴泪,浸湿了手中小猫戏蝶的扇面 。
再也回不去了,她想 。
云庆五年,缠绵病榻两年的铁云皇帝病逝,太子漠宵登基,封云熙为皇后,年号建文 。
建文元年,新帝于除夕于宫中摆下宴席宴请群臣,有舞女刺杀,齐王在皇宫外起兵叛乱 。一时铁云大乱 。
十一 。
云熙面露微笑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依旧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新帝漠宵 。漠宵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他仍紧紧握着元瑧的手,叹:“在我死前能够看你对我笑笑已是极好的了,毕竟你那么恨我 。”
“云熙,如果来生是我先遇见你,陪着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
他看着云熙的眼睛里满是希冀,迫切的想听到她说哪个字 。
云熙笑的越发灿烂,梨涡醉人,眼睛清澈明亮满是甜蜜的笑意,她一点点慢慢抽回漠宵握着的手,答:“陛下认错人了,臣妾是建安公主,您口中的云熙已经死了 。”
“那一日,铁云南下进攻燕北,那一日,轻羽战死,那一日,云熙也已经随他赴死 。”
漠宵眼中的希冀一点点散去,慢慢阖上了那双对着云熙总是笑意的桃花眼,一滴泪顺着眼眶流经太阳穴,没入鬓角,最后一句“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也隐没在殿内刀枪的撞击声中,无人应答 。
万般故事,不过情伤;易水人去,明月如霜 。
大武太子云晟带兵找到云熙之时,她正躺在宫中唯一的一棵桃树下,胸口溅出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大氅,在冬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
云晟小心翼翼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哽咽地说:“小十七又在胡闹了,不是说好了你做内应,齐王叛乱,皇兄带你回家吗?”
云熙此时已无多少力气,胸口淌出的鲜血早已凝固,她答地气喘吁吁:“皇兄莫哭,云熙这去找轻羽了 。”
一时天地之间寂静,大雪纷飞,似那年初见少年,只一眼便许下今生,又似那年雪日,少年拥着她说“白头不相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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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喃喃:“轻羽,我来找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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