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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 月30 日,金庸辞世 。
听到消息,我惆怅了许久,像是看到一轮太阳落了山 。
我上小学的时候,已是20世纪90年代,村里有了第一台彩电 。
那时候,由黄日华、翁美玲主演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1983年版)正风靡全国,老家电视台每晚连播三集 。
每晚八点,村里大概有上百人涌到有彩电的那户人家追剧,屋子里坐不下人,主人家只好把电视搬到院子里 。追剧的人当中,很多人其实已经在黑白电视上看过一遍,但还是嫌不过瘾,还要再看一遍彩色版 。
由李朝永执导,孟飞、龚慈恩、慕思成、汤镇宗等主演的电视剧《雪山飞狐》(1991年版)播映时,也一度造成万人空巷的局面 。
那时候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看完剧后就和小伙伴们玩角色扮演 。我们找来橡皮筋,模仿剧中的黄蓉扎头;找来床单或桌布当披风,模仿武林高手从高处一跃而下;找来玉米秸秆当长剑,与小伙伴们过招……玩得不亦乐乎 。
直到现在,每次我听到《射雕英雄传》(1983年版)主题曲《铁血丹心》《一生有意义》《世间始终你好》和《雪山飞狐》(1991年版)主题曲《雪中情》《追梦人》,都会想起那段美好难忘的时光 。
小学时候,我还啃不动金庸小说的大部头,但已提前感受到了金庸小说的魅力 。比我稍大一点儿的哥哥姐姐,买了金庸的著作来看,我也能时不时捡一点儿漏 。
我还记得我大约是小学五年级时读到的第一本金庸小说《飞狐外传》,看到小说那一刻,觉得特别惊奇:“咦?怎么跟电视剧里讲的不大一样?”我读到的那本小说残缺不全,不知道被谁撕了大半,我读到程灵素死了那一节,就无缘看到下文 。我很想找来整本小说看完,却碍于家庭条件太差,不好意思跟父母开口要钱去买这种“对考试没啥帮助的闲书” 。
程灵素之死,成为那个暑假我的心头至痛,虽然已看过电视剧版《雪山飞狐》,知道程灵素不可能死而复生,但我还是希望小说和电视剧不一样,希望作者能给她一个让我欣慰的结局 。
初三毕业,我不舍昼夜地看完了《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天龙八部》这三部金庸的巅峰之作,深感金庸的小说写得纵横捭阖、气势恢宏,构思上也非常巧妙,铺垫渲染、起承转合得天衣无缝,人物形象刻画饱满,情节曲折动人,读来很是过瘾 。
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金庸小说,倒是高中毕业在家等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读完了《倚天屠龙记》《鹿鼎记》和《笑傲江湖》,对金庸讲故事的功力叹为观止 。
至于《鸳鸯刀》《越女剑》《白马啸西风》《侠客行》《书剑恩仇录》等几本书,则是上大学后才找来看的 。这几个故事相比前几部“大部头”,情节确实要简单一些,可读性也略差一些 。
像袁冠南、萧中慧,都已经算是男女主角了,可他们的名字我总是记不住 。
之后,我又找了金庸评述自己笔下人物的一些文字片段,试图从中找出那些我心心念念的武侠人物的另一种结局 。想来,对某个作家的作品着迷,就会这样:他写过的每一个字,你都想找来看看,生怕错过什么好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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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武侠小说作者中,我独爱金庸,甚至认为他就是武侠小说界的榜首,无人能出其右 。金庸非常善于将小说与历史有机结合,使小说跳脱出了纯娱乐消遣文学的范畴,变得更具思想性、可读性和文学鉴赏价值 。
金庸本人阅历丰富、知识渊博,不管是诗词歌赋、五行八卦、医学药理,还是算术、民俗、巫术、宗教等,似乎样样精通 。他将历史、文化、哲学、政治、爱情等元素奇妙地穿插进小说中,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使得小说几乎部部别开生面、精彩纷呈 。
金庸小说被称为“全世界华人的共同语言”,只要看过金庸小说或由金庸小说改编而成的电视剧,大家都能聊上两句 。写华语小说的人,估计没谁能拥有比金庸更加数量惊人的读者群,没谁能缔造这样雅俗共赏的神话 。
朱自清说过,“雅俗共赏”虽然是以雅化的标准为主,“共赏”者却以俗人为主 。固然,这在雅方得降低一些,但在俗方也得提高一些,要“俗不伤雅”才成;雅方看来太俗,以至于“俗不可耐”的,是不能“共赏”的 。
这尺度,极难拿捏 。想来金庸是有用心的,他在写作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他的小说不仅放在各种正史、野史、典籍、笔记、传说的背景下,还把古典诗词、地方风物、人情风俗、琴棋书画、刀剑茶酒、中医佛学甚至上一本写过的武侠人物也扯进去了,偏生又都写得通俗易懂、引人入胜,比《红楼梦》的阅读门槛低很多,于是,社会精英爱看,知识分子爱看,贩夫走卒爱看,村野匹夫爱看……这样,他的读者群就以几何级的速度拓展 。
年少时代,我看金庸小说,看的是武艺,成天研究谁的武功最高,谁的内力最强,谁的势力最大,谁最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谁最后赢了而谁最后败了 。金庸小说里的武侠人物,也被我简单粗暴地分为好人、坏人两类 。主人公是好人,帮助、支持主人公的人也都被我归入“好人”的行列 。跟主人公作对的人,都是我眼中的坏人 。看到主人公被冤枉、被伤害,我恨不能跑到书里去帮他打架 。
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开始懂得看爱情 。杨过对小龙女的生死相随,郭襄对杨过的单相思,黄蓉与郭靖的相濡以沫,段誉对王语嫣的痴缠,任盈盈对令狐冲的欲擒故纵,张无忌对周芷若的又敬又怕,程灵素对胡斐的全心付出,阿朱为乔峰的甘愿赴死……都曾看得我感动万分泪水涟涟 。再后来,我在金庸小说里看到了人性的力量和弱点、无解的两难抉择和人生困局,以及伦理道德、谋略权术、政治见解、对历史的思考、对人生价值的追问等更深层次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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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几遍以后,我看到了作者的局限,也体会到了作者创作的不易 。
金庸笔下的主人公们,都是鲜活的,你甚至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比如,郭靖、黄蓉夫妇,金庸没直接交代他们的结局,但你会不由自主想象襄阳城破时郭靖如何战死,黄蓉如何与他生死与共,然后觉得他们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
回丽江老家,我未必会想起何红药,但去到大理,我会想起段誉 。去华山,我会很好奇华山论剑到底在哪座山峰,洪七公和欧阳锋到底被杨过葬在了哪里 。去到少林寺,会好奇扫地僧到底在哪座庙宇里扫过地 。就连吃个新鲜的枣儿,我都可能会想起裘千尺被公孙止扔到枯井以后,是如何靠吃枣儿度过那些清苦、艰难、充满怨毒的岁月的……虽然我明知道金庸编织的江湖,只是一场幻境,但会做这些联想,大概也是作为一个金庸迷最基本的“修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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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武侠小说兴起于20世纪70 到90 年代 。那个时候,大众的娱乐需求缺口非常大,而题材新颖、内容精彩的武侠小说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个缺口,加之武侠影视剧的推波助澜,更让人们对武侠小说迷恋不已 。金庸的武侠小说之所以风靡两岸,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写得不落俗套、别有洞天 。
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之后,几十年都没出现具有巨大影响力的武侠作品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是一座高峰,再难超越了 。
武侠小说的种种范式、套路、情节设置,基本上都被高人写尽了,很难再玩出新花样 。后人写不出更好的东西,自然就很难超越经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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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现在仙侠小说会兴起,主要是因为仙侠题材的小说还比较有拓展性,神、仙、人、妖、魔、冥(鬼)统统可以出现在小说里,各式人物拥有各类法宝、仙器等,他们可以出入仙界、人间、魔道等空间,有前世也有今生,这辈子被弄死了,还可以再进入轮回,去下辈子演绎自己的故事 。
武侠小说想要写得经典,需要极强的写作功底和知识储备,而玄幻仙侠小说作者的入门门槛比较低,读者追求的也就是“短、平、快”的阅读体验,只要情节够曲折离奇、故事节奏够快、读来感觉够快意就好 。
前两年,我闹了一阵“书荒”,看了几页仙侠小说后,实在难以下咽,就又重温了一遍金庸小说,并尝试着评析了几个小说中的人物,没想到读者们很爱看,央我多写一些,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本书 。
作为一个金庸小说爱好者,我写的这本书根本不能被列入“金学”,只能算是点儿读后感 。我对金庸小说人物的看法,也掺杂了太多个人的喜好、理解,某些解析和评论纯属胡侃,权当娱乐,博君一笑,对金庸先生未有不敬之意 。如无特别指出,本书中所引用金庸小说原文均出自广州出版社2006年版《金庸作品集》(即“新修版”) 。因才识有限,书中甚至可能有不严谨、不客观之处,还望读者批评指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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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金庸小说,我的青少年时代可能会少点斑斓 。金庸小说里宣扬的价值观,比如,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心忧天下、精忠报国、对爱情忠贞不移等,是正向的,深深影响了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爱情观 。
青少年时代看金庸小说,心中总能生出万千豪情,幻想自己是一个崇尚正义、疾恶如仇、仗义执言、打抱不平、乐善好施、体恤贫弱、鄙视贪渎、反对特权、替民请命、为国分忧、心系社稷的英雄 。
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问我:“长大了你想干什么啊?”当时正中武侠小说“毒”的我说:“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同学笑得前仰后合,问我:“江湖在哪儿啊,你上哪儿去闯荡江湖?即使有,没钱你怎么闯荡江湖?”我一想,也对啊,闯荡江湖可是要钱的 。
那时,我的一个老师说到社会上存在的种种不合理现象,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等你们成为中年人,会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希望这个社会能变更好一些 。”
等真的到了中年,我发现那些崇拜郭靖、乔峰的同龄人已经有一部分变成了韦小宝,甚至有人成了当初自己最鄙视的左冷禅 。无数个中年人终日奔波忙碌,一刻不停地奔跑,时时刻刻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恨不能连睡觉都是半睁着眼 。
大家都忙着挣钱糊口养家,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谁还有余力去仗剑走天涯,管别人的事儿?大家都是心中有猛兽,但活得像牲口 。
也罢,也罢 。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挣钱也得讲道义,那其实我们每天都在闯荡江湖 。金庸先生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要做个好人、正正派派的人,不要做坏人,对国家、民族,对整个社会,对人类要做一种贡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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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良知,有时候并不是体现在做了哪些好事上,而是体现在“本可以通过作恶让自己获利但坚决没有做”上 。不作恶,不附和恶,其实也是在行侠仗义,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
如若心中一直有一股道义在支撑着,我们终究能战胜人性中固有的贪婪与恐惧,进而成为更好的人 。
唯愿我们每个人,都能不负金庸武侠小说曾给过我们的那点熏陶,不要成为当初自己所鄙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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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有你不寂寞(有你余生不寂寞下载)】作者:晏凌羊,80后,新女性主义作者,中国作协会员,著有金庸人物解析书《有你的江湖不寂寞》、情感书《愿你有征途,也有退路》《我离婚了》等以及儿童绘本《妈妈家,爸爸家》 。不写鸡汤,不贩卖成功学,不兜售婚恋技巧,有血有肉,有笑有泪,有爱有恨,有错有对,期待与您一起成长 。微信公众号号“晏凌羊”,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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