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材生指什么(高财生金)



高材生指什么(高财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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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已由作者:li哩鹿 , 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 , 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 , 侵权必究 。

1

我跟小冬离婚那天 , 小镇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 , 河水涨潮 , 黄色的水汹涌咆哮 , 剧烈往前 。

小冬的父母拦在大门口 , 说什么也不不让我们出去 , 还打电话把三姑六婆全叫过来一起数落小冬:

“你这娃是不是脑子缺根弦?你初中都没毕业 , 还是个跛脚 , 阿初是重点大学毕业 , 自己又开了公司 , 现在年入几十万 , 你现在跟她离婚 , 亏不亏?

又不是小孩子了 , 还谈什么爱 , 爱是啥 , 能填饱肚子吗?”

“就是 , 而且她对你有愧 , 只要你不松口 , 你们能过一辈子 。

“现在离婚率那么高 , 女人脾气越来越大 , 你看小周他媳妇 , 一天天钱也挣不来 , 家务也不做 , 还说不得 , 说两句就要闹离婚 。

“你家这个多好 , 你别被阿初三言两语蛊惑了 , 就这么放开她!”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 , 我就在里屋 , 卧室隔音不好 , 我听得一清二楚 , 心里没什么波澜 , 只看着窗外奔腾的河水发呆 。

离婚是小冬提的 , 他跟隔壁卖豆花的小梅好上了 , 想跟我离婚 , 问我的意见 。

我点头同意 , 说我开的公司全归他 , 离婚之后把我手上唯一百分之一的股权也一起转让给他 。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几眼 , 有些悲悯:“你一点都不难过吗?哪怕一点点 。”

我摇摇头 。

我本来就不爱他 , 跟他结婚的这些年 , 更是仿佛直接失去了情感 , 连喜怒哀乐都没有 , 每天就游走在公司里 , 用一堆事情与数据麻痹自己的神经 。

很多时候 , 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 。

小冬得到我的回答 , 没说话 , 沉默着走出我的房间 , 去楼下找小梅 。

我知道他要带她去牧场看新开的三角梅 , 临走前他发短信给我:“你起草离婚协议吧 , 我晚上回来签 , 周六去民政局 。”

白纸黑字地打出那份离婚协议 , 我便坐在屋里等小冬回来 。

他来时暮色四合 , 夕阳红了半边天 , 他脸上洋溢着少见的笑容 ,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淡了不少 。

他拿出笔 , 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

我低头看 , 不算好看的三个字 , 陈冬明 , 歪歪扭扭 , 像他初中那会儿的字体 。

我感觉到安心 , 周身包裹的屏障被这三个字戳破 。我也拿过笔 , 慢慢写下我的名字 。

双方都签好字的那一刻 , 我听见楼下陈爷爷卖糖葫芦的声音 , 嗓音依旧明亮悠长 , 窗沿停了只燕子 , 偶尔“叽叽喳喳”叫两声 , 楼上大约是婆婆在打扫卫生 , 时不时有扫帚打在家具上的声音 。

太阳的光芒很柔和 , 湖畔吹来凉风 。一切恍若新生 。

但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 , 周六我们拿好材料准备去民政局的时候 , 小冬的妈妈搬了椅子坐在门口 , 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出去 。

三姑六婆在门口轮番劝说小冬 。

但他铁了心要离 , 他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 最后只得给他出主意 , 叫他记得分走我一半财产 。

小冬说我把财产都给了他 , 自己净身出户 。

三姑六婆们一阵惊讶 , 最后嘟囔着离开 , 说搞不清我们现在的年轻人 , 一个逮着有钱又温顺的老婆非要离婚 , 一个明明所有钱都是自己挣的 , 却主动要净身出户 , 都像神经病 。

拿完离婚证 , 我和小冬在门口分别:“再见 , 谢谢你 。”

小冬牵着小梅的手 , 也同我道别:“再见 。”然后走向回家的路 。

雨停后 , 街道上满是清新的泥土芬芳 , 春风送暖 , 夕阳竟从山头处透出来 , 他们两人并肩走着 , 连背影都散发着甜蜜与喜悦 。

我心想这才是婚姻的样子 , 仰头看看夕阳 , 回头走向出省的车站 。

一回头 , 却看见满天夕阳下 , 季岭拿着花 , 站在我身后 。

他站得笔挺坚定 , 好像从未离开过 。

2

我跟季岭认识在大学的时候 。

那是盛夏的一天 , 我上完最后一堂课 , 在学校外面的7-11便利店与小冬见面 。

小冬蹲在便利店外 , 脸上汗如雨下 , 见到我来 , 跛着一条腿朝我这边走了两步:“阿初 。”

我拉着他往便利店走:“里面凉快 , 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小冬挠了挠头:“不想坐 。”

深圳的天热得跟蒸笼一样 , 直逼40度的高温简直能晒掉人一层皮 , 怎么会不想坐?

我看了他一眼 ,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色T恤 , 上面一点污渍都没有 , 但已经有些泛白 。

这是他最珍重的一条T恤 , 我刚来深圳那年给他买的 , 在繁华路边一个叫不上来名字的服装店 , 117块 , 买的最便宜的打折款 , 不算贵 , 但能买他平时穿的T恤五件 。

这件T恤他平时从来不穿 , 只有来学校见我的时候会穿 , 回去之后也会极认真地洗去上面的污渍 。

时隔两年 , 这件T恤从深蓝变成了浅蓝 。

淡掉的颜色记录着我和小冬之间愈发深重的债 。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 , 他目光躲闪 , 最终还是坦白:“刚刚我的钱包掉门口 , 被她捡到了 , 但她说不是我的 , 不还给我 。”

我闻言朝收银处看去 , 那个女生正埋头拨弄着新做的美甲 , 大抵察觉我的视线 , 慢吞吞看过来 , 目光在我和小冬身上往返两下 , 而后无声地冷笑一声 。

我虽然在繁华的深圳念大学且年年拿奖学金 , 但我不是什么温柔的女子 。

我甚至不能算个好人 。

毕竟高校录取学生时 , 从来不筛选素质 , 我想 , 倘若有这一项 , 我必定是无法入学的 。

收银女生下班后 , 被我堵在了没有摄像头的巷子里 。

已经是下午 , 太阳落山 , 巷子里光线有些昏暗 。

我的拳头落在与她左脸相隔五公分处的地方 , 垂着眼睑 , 没什么表情 , 看着她:“钱包 。”

女生完全被控制住 , 但仍不拿出来 , 恶狠狠地骂我:“粗俗!乡下泼妇!”

我不否认 。

扬手落下拳头 。

她眼中惊讶似巨浪滔天 , 夹杂着痛楚 , 咬着牙 , 含糊不清地骂我:“你他妈傻吧!村姑!野蛮!泼妇!”

拳头一拳接一拳落下 , 直到话语变成一声又一声地“对不起” , 她从包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皮夹还给小冬 , 我才松手 。

一扭头 , 却看见巷子尽头 , 有人举着手机录像 。

那便是我与季岭的初见 。

3

他与我年龄相仿 , 剑眉星目 , 衣袂飞扬 。

我朝他走近 , 问:“能删掉吗?”

“也许能 , ”他挪开手机 , 放到衬衫的内衬袋里 , 拍了拍身下的摩托车后座 , 朝我扬眉 , “溜一圈?”

深圳的有钱人比比皆是 , 百万豪车像免费赠送似的 , 在这座城市肆虐 。

但无论再怎么肆虐 , 与我总是没有关系的 。我虽身处繁华 , 却好像自带屏障 , 与所有的繁华隔离着 。

同宿舍几个室友都是深圳本地的 , 每天讨论水光针、瘦脸针 , 嘴里总嚷嚷着没钱 , 但快递从未间断过 。

我从不参与讨论 , 渐渐地被孤立 , 便一直独来独往 。

我在小冬担忧的目光中坐上少年的后座 , 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放心 , 你先回去 , 之后我给你打电话 。”

话音一落 , 车子便发动 , 低沉的引擎声划过长空 , 而后一股好闻的香气随扬起的风霸道地钻进我鼻腔 。

我的身体因惯性后仰 , 少年弓起的后背宽阔而平坦 。我轻咬牙齿 , 握住坐凳两边的钢架平衡身体 。

车子驶过市区 , 开上盘山公路 。一路绿意葱茏 , 晚风渐凉 。

车子在山顶的别墅停下 , 很急的刹车 , 惯性让我贴在他的后背上 。季岭身体一僵 。

我蹙着眉下车:“视频能删了吗?”

“不急 。”他说着 , 过来拉我的手 , 把我带入富丽堂皇的屋内 。

屋里坐着五六个年龄相近的男女 , 有的半倚在沙发上打游戏 , 有的摆弄着相机 , 有的摆弄着手办 , 有的守着桌子上那个三层高的蛋糕 , 趁人不注意偷偷用手指抠了一块下来放到嘴里 。

“婷仔 , ”拉我的少年冲屋内喊道 , “给你送来个礼物 。”

偷吃蛋糕的少女连忙加快吞咽的动作 , 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少年把我打便利店女生的视频找出来 , 将手机丢到那个叫“婷仔”的女生面前:“周舒雅 , 就晚上跟你男朋友去酒店打牌那个女的 , 被她打了 。”

“啊 , ”婷仔感叹一声 , 接过手机 , 匆匆看了两眼就放下 , “看完了 , 我们吃蛋糕吧 。”

玩手办的男生闻言看向她:“都120斤了连婷婷 , 还惦记着吃呢 。”

“你懂什么 , ”连婷婷不以为然 , “我爸说能吃是福 。”

“行行行 , ”手办男连声应 , 而后看向我这边 , 愣了两秒 , “季岭 , 你换新口味了?”

我常年受阳光直射 , 皮肤偏小麦色 , 五官其实算是好看的 , 但在肤色掩盖下 , 并不出众 。眼神常年无波澜 , 看着有种俯视众生的高傲感 , 自身却并没有傲气的资本 , 所以整体看着极不讨喜 。

我明白自己的形象 , 但不代表乐意被人这么说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 , 他意识到说错了话 , 闭了嘴 , 转身去切蛋糕 , 随手把第一块递给连婷婷 。

我收回视线 。

通过刚才的对话 , 我明白季岭录下视频并非想去警局告发我 , 只是我刚好打了欺负过连婷婷的人 , 他录下来给连婷婷看 , 想让她开心 。

那我便没必要追着他删掉视频了 , 想了想 , 我找了个机会 , 悄然离开 。

4

我走到半山腰的时候 , 身后传来摩托的声音 。

季岭将车身横在我面前 , 说:“你太孤傲了 。”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这个结论 , 但我对此不感兴趣 , 只一个跨步上了他的车:“7-11便利店 。”

他一愣 , 继而失笑地看着我:“这是拿我当司机呢?”

这一带统共也就这么一座别墅 , 根本没有车辆路过 , 我若是想回去 , 除了搭他的车 , 就是靠自己这双腿 。后者显然不现实 。而他既然追出来了 , 我也没必要故作矜持 。

季岭把车停到7-11便利店门口 , 便利店里上夜班的女生并不知道刚才我打了她的同事 , 自然地接待我们 。

他拿了两个三明治和饭团 , 递给我一份:“陪我吃个晚饭?”

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 肚子适时“咕噜”一声 。

季岭笑起来 , 收回手 , 坐到靠窗的椅子上 , 撕开饭团外面的保鲜膜 , 再次递到我面前:“吃吧 。”

我接过饭团 , 垂眉咬了一口:“谢谢 。”

“不谢 。”季岭说完 , 身子往后一仰 , 靠在椅背上 , 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 , 慢吞吞地吃着手里的三明治 。

我吃到一半抬头看他 , 他还是维持着一个姿势 , 眉间飞扬的感觉消散 , 放松又惬意 。

他虽然动作慢 , 但我一个饭团还没吃完 , 他的饭团和三明治就都已经只剩下包装袋 。

察觉我的目光 , 他扬了扬眉 , 说:“跟你吃饭挺有胃口 。”

我觉得他可能想发作一种叫“霸道总裁”的病 , 而且把我代入了女主角 , 我自带一种神奇的功效 , 能让一向食欲不振、胃病严重的他胃口大增 。

为了防止他当众给我表演这场戏 , 我没吭声 , 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便利店没什么人 , 一时间只剩下我狼吞虎咽的吃饭声 , 和被玻璃减弱的汽车鸣笛声 。

我三两口吃完 , 跟他告别 , 回了学校 。

季岭一路送我到校门口 , 眯着眼睛打量着校牌一阵 , 跟我挥手:“再见 。”

5

许多人习惯把“再见”挂在嘴边 , 但实际上并不会见面 , 所以我并未把季岭的话放在心上 。

但第二天、第三天 , 他都出现在了我们学校 。拉我吃饭 , 拉我四处瞎逛 。

一个月后 , 我在漫天的霞光下 , 看着慵懒放松的季岭 , 隐隐有种预感 。

这个富家子弟不知道看上了我什么 , 有可能是觉得我特别、新奇 , 也有可能是我浑身带刺引起了他的征服欲 , 总之 , 他想泡我 。

得出这个结论 , 我转头就问了旁边的季岭:“你是不是想泡我?”

季岭大惊失色:“林初春 , 你用词怎么这么粗鲁?”

没有反驳 。那就是了 。

我告诉他:“我不可能跟你谈恋爱的 。”

季岭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我转身趴在栏杆上 , 感受湿漉漉的海风拍打在脸上 ,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跟你谈就行了 。”

“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花费精力 , ”我劝告他 , “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

季岭沉吟片刻 , 终于想起什么 , 眼睛转了转:“因为那天在便利店的男生?”

他说的是小冬 。

小冬和我是一个镇上的 , 我们念同一个小学 , 又一起念了初中 , 他成绩不好 , 初中之后便去打工 。

我家经济困难 , 交不起学费、吃不起饭 , 他便一直打工养着我 。村里人爱拿我们开玩笑 , 总说我是他的童养媳 。事实上也差不多 。

小冬喜欢我 , 我知道 , 他帮我照顾父亲、替我交学费 , 给我生活费 , 十几岁的时候就把自己活得像个大人 。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人 。

小冬跟我说过 , 要我大学毕业之后跟他领证 。我同意了 。

父亲智力愈发低下 , 早些年还能做些体力活 , 现在连体力活都做不了 , 终日坐在村口的榕树下 , 说要等外婆回家 。

如果不答应小冬的要求 , 我会被迫辍学 , 然后腐烂在小镇上 。

“嗯 , ”我点头承认 , 看向季岭 , “所以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

季岭头发被风吹乱 , 目光望向远处:“再说 。”

6

那天之后季岭消失了一阵 , 再后来 , 他便出席了我们学校对大一新生的资助晚会 , 作为开幕嘉宾 , 弹唱了一曲《剩下的盛夏》 。

他穿了一身正装 , 是设计低调的燕尾服 , 头发梳到后面 , 坐在钢琴前 , 修长的手指摁上琴键 。

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 , 洒下的光束像月光洒在他肩上 , 也在脸侧落下阴影 。

手指一抬一落 , 钢琴的旋律响起 , 清脆悠扬 。

我临时被老师叫来拍照做晚会记录 , 来得稍迟 , 一推门便看见他的弹奏 , 听得入神 , 就那么半推着门 , 遥遥地看向舞台上 。

前奏结束 , 他沙哑又温柔的声线闯入耳朵 。

“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 , 考卷的分数是往上爬的树藤 , 我画在你手掌的蝴蝶 , 飞走了吗?”

-

我的人生很糟糕 。

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 , 父亲是个哑巴 , 智力有些低下 , 母亲因生产条件不好 , 生下我未足月便因感染逝去 。

所以没人教我善恶 , 现实只教我受到伤害就自己打回去 。后来我才学了礼仪道德 , 可现实已先一步将我的素质变得不那么高 。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 , 他是大城市来的小孩 , 听老师说是资助我们学校的有钱人家的小孩 。

他身穿燕尾服 , 弹着捐给学校的钢琴 , 悦耳的音乐驱散了夏季的炎热 , 像一缕清风 。

他弹完一曲 , 举着喇叭 , 用稚嫩的声音向我们描绘外面的世界 。

他说 , 外面有用草莓装饰的蛋糕 , 有会发光海滩 , 有24小时营业的小卖部 。他说读书是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 , 所以我们要好好学习 。

我看着眼前的泥土与大树 , 脑子里费劲地想象他勾勒的画面 , 问流着鼻涕泡的小冬:“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小冬说:“没有 , 所以我觉得他在撒谎 。”

我没吭声 , 看向讲台上闪闪发光的小孩 , 觉得小冬说得不对 。

那之后 , 我浑浑噩噩的人生 , 因为小孩这一段描绘 , 有了目标 。

十三岁那年 , 我去街上帮人发传单 , 用第一笔钱买了一个mp3 , 又花十块高价请网吧老板帮我下了很多歌 。

我听了一千多首歌 , 终于听到那个小孩唱的歌:“对这个世界 , 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但mp3没有显示屏 , 所以我还是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摁“上一首” 。

后来 , 学校来了位年轻的支教老师 , 我终于得知那是周杰伦的《稻香》 。

7

演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

主持人出场 , 说着串词 , 而后欢迎今天出场的资助家 。

我定下思绪 , 找了个空位坐下 , 一回头 , 看见台上站着的夫妻 , 俨然是当初那对下乡资助的夫妻 。

我对他们印象很深 , 绝对不会出错 。女人嘴唇很薄 , 男人眉心有痣 。何况他们变化并不算大 , 只是多了些皱纹 , 看起来苍老了些 。

我脑海里思绪万千 , 想着想着 , 身边忽然出现一阵响动 , 我侧头看去 , 季岭猫着身子穿过座椅 , 在我旁边坐下 。

我看着他 , 想问点什么 , 但喉咙干涩 , 说不出话 。

他大大方方地回望我 , 眼带笑意:“你这眼神 , 怎么 , 被我的魅力折服了?”

我说:“没 。”声音却莫名有些嘶哑 。

“嗓子怎么哑了?”季岭纳闷 , 伸手就要往我脑袋上探 , “感冒了?”

我下意识往后躲 , 可背后是座椅 , 终究无路可退 , 让他碰到 。他手掌很宽 , 带着凉意覆盖在我额上 , 身子随着手上的动作靠近 。

我又闻到那晚的香味 。心里的湖水被人搅动 , 慌乱离开 。

之后我查了季岭的身份 , 意料之中 , 是那对资助家夫妻的孩子 。我又顺着查 , 看到他们去了好多地方 , 资助了好多贫困学生 。

其中季岭的身影也出现得很频繁 , 如出一辙的钢琴加上那段描绘大城市的话语 。

底下是一片漆黑的脑袋与亮晶晶的眼睛 , 充满了对他描绘的生活的憧憬与渴望 。一如当年的我 。

一直查到天亮 , 我精神涣散 , 躺在床上 ,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 一动不动 。

这种感觉很奇怪 , 支撑你信念的人 , 忽然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 以截然不同的方式 。

我不知道要怎样处理这种情况 , 只能默默接受季岭愈发频繁的邀请 。

他隔三差五就要来学校找我 , 有时候拉我去山顶看星星 , 有时候拉我半夜在海边骑行 , 更过分的是 , 有天凌晨五点拉我去广州 , 说有急事 。

结果到了地方 , 才知道他说的急事是吃早茶 。

我终于受不了他的神经质 , 忍无可忍地把他摁在墙上打 , 一手揪着他的头发 , 一手掐他的脸:“季岭 , 你是不是有病!”

季岭笑眯眯地看着我 , 强词夺理:“早茶在我们广东人眼里确实是急事啊 。”

我直翻白眼 ,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 我真想打死他 。我回到座位 , 泄愤似地戳着面前的包子 。

季岭笑着逗我 , 而后在我张嘴准备骂他时 , 塞过来一块金钱肚:“吃多点 , 你太瘦了 。”

我下意识又想骂他 , 嘴巴一张开 , 金钱肚滑出去一半 , 又立马闭上 , 嘴角流出一滴汤汁 。

季岭抽了一张纸替我拭去 。

我背脊僵硬 , 盯着他细长却肌肉饱满的胳膊 , 心跳一声一声 , 振聋发聩 。

8

气氛恰到好处 , 季岭趁热打铁 , 要了两瓶酒 。

大清早喝酒!

我喝了几杯 , 看着歪歪斜斜的酒瓶 , 心想大概只有我们两个神经病能干得出来 。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 我跟季岭撑着下巴 , 互相盯着对方红扑扑的脸蛋看 , 而后越靠越近 。

呼吸慢慢在空气中触碰到 , 我们在食物的废墟里 , 看见彼此眼里的星光 。

【高材生指什么(高财生金)】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触碰在一起时 ,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阿初 。”

我被吓了一跳 , 慌忙后退 , 一下把距离拉回原位 。扭头看去 , 小冬站在不远处 。

他穿着灰色的工装 , 从装着食材的车上下来 , 打开后边的护栏 , 将货一箱箱往外卸 。

几箱货物往肩上一扛 , 视线定在我和季岭身上 。

我慌乱地起身 , 想解释什么 , 还没开口 , 季岭也跟着站起来 ,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到小冬 , 而后手上路线一转 , 摁着我的后脑勺 , 突兀地吻住了我的唇 。

我眼前发黑 , 感受到唇上细细地吸吮 。温热湿润 。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 季岭便已经放开我坐回了原位 , 盯着我的嘴角:“终于亲到了 。”

他说完 , 眼睛看向我身后 , 直勾勾地与小冬对视着 。整整十几秒 。

直到小冬被师傅吼了一声:“杵着干嘛呢?赶紧把货卸了 , 还有三家要送呢!”

小冬“哎”了一声 , 扛着箱子离开 。

我把筷子放下 , 走出门 , 帮着小冬一起搬 , 找了机会跟他解释:“我跟他没什么 , 你别误会 。”

小冬埋头搬货 , 不搭理我 。

直到货搬完 , 他才看了眼季岭 , 问我说:“你在深圳上学 , 这里是广州 , 现在是早上七点 , 阿初 , 你确定你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我愣怔一秒 , 心里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 。而后又想起什么 。

“他是当年那个在希望小学唱歌的男生 , 他父母资助我读到高中 , 我之所以会学习 , 也是受他那番话的鼓舞 , 所以……”我解释道 , “我无法拒绝他的邀请 。”

话出口 , 我都为自己的卑劣感到无耻 。小冬却信了 , 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

毕竟我们之间便是这种不正常的交易关系 , 所以大抵在他眼里 , 我这个人就是以别人对我的付出来决定我回馈的态度的 。

师傅催促小冬赶紧去下一家 , 他与我匆匆道别 , 临走前提醒我:“你说过 , 等毕业就跟我领证的 。”

我点头 , 扯出一抹笑:“嗯 。”

笑容里却带了些牵强 。

此时距离我毕业仅有两个月不到 。

-

两个月一闪而过 。

毕业典礼那天 , 小冬请了假 , 用攒的钱买了一颗金戒 , 来学校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

季岭也来了 , 捧着一束鲜花 。

两人同时走向我 。

我站在人群中间 , 局促难安 , 觉得呼吸困难 。

那一刻我才明白 , 很多事情是不能用金钱来交易的 。

我和小冬的约定 , 就像与恶魔的契约 , 乍看对谁都好 , 而等事情落下帷幕 , 才发现这是一场血淋淋的交易 , 没有人能从中获益 。

我如愿走出了大山 , 最后却发现脚上拷着锁链 , 小冬如愿得到了我 , 却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爱 。

我后悔不已 , 但木已成舟 。

我拿了小冬的金戒 , 跟他回了小镇 , 他的父母为我们大办了婚礼 , 亲戚们都说小冬命好 , 娶了我这么个高材生媳妇 。

我心说不一定 , 婚姻的幸福指数并不是由学历来决定的 。但毕竟大喜之日 , 我没扫兴 , 赔着笑 , 一一敬酒 。

结婚之后 , 我去县城创业 , 开了一家公司 , 事事亲力亲为 , 忙得像个陀螺 , 几乎天天睡在公司 。

这段婚姻于我来说是还债 , 我日日在痛苦中 , 回家又偏要装作若无其事 。

所以我不爱回家 , 更喜欢在公司待着 , 没日没夜地加班下来 , 公司竟在不知不觉中越做越大 。

而我回家的日子并未变多 。

小冬逐渐发现端倪 , 问我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 不可能爱他 。我老实点头 。

点头之际觉得这段对话耳熟 , 想起之前季岭也这么问过我 。

想起季岭 , 我觉得难受 , 于是又投入工作 。

所幸 , 在后来交替的春夏秋冬里 , 不知道上帝是被我辛勤工作的劲头打动 , 还是怜悯小冬爱而不得娶了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 亦或是对天真烂漫又老实的小梅的厚爱 , 小冬与小梅互生了情愫 。

至此 , 我们那段滑稽的三年婚姻才终于落下帷幕 。

年薪几十万高材生的我 , 嫁初中学历的老公 , 仅三年就离了婚

8

拿完离婚证的那一刻 , 我就想去深圳找季岭 。

不是想跟他旧情复燃 , 毕竟我们之间 , 好像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的近况 , 看看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结婚 。

我想他的生活里没了我应该会变得好一些 , 我这个人乌烟瘴气 , 总是喜欢把别人的人生弄得一团糟 , 我离开后 , 他应该不久就能恢复到从前的生活吧?

我带着千千万万对他现在生活的现象 , 却没想到一回头 , 他就在我身后 。

恰是黄昏 , 夕阳将一切都染成金色 , 温柔无限 。

石板路被人踩得光滑 , 路边野花开得欢快 , 街边的房子投下一排排阴影 , 季岭就站在这一排阴影下 , 整个人忽明忽暗 , 像夏季傍晚在山野间穿行的萤火虫 。

小镇离婚的人不多 , 今天总共也就我和小冬这一对 。小冬走之后 , 空荡的街上便只剩下我和季岭 。

三年未见 , 季岭变得成熟了很多 , 即便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 , 身上的少年感也不复存在 ,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成熟稳重 。

我不想问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 , 只想抱抱他 。从前我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光 , 我从未抱过他 。

没人知道 , 在他带我去看日出、看日落、看潮起潮落的很多时候 , 我都想抱抱他 。

他背脊挺直 , 宽阔又温暖 , 让人觉得心安 。我一直克制隐忍着 , 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上前拥抱他 。此时此刻 , 我终于不用再克制 。

我飞奔向他 , 他看到我终于动身 ,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 像夜空中明亮的星 。

我用力拥抱他:“季岭 , 我爱你 。”

他眉梢动了动 , 把花递给我:“我也爱你 。”

那花束与我毕业那年他拿得一模一样 , 我脑海里想起那年他义无反顾地走向我 , 我却视而不见地跟小冬走了的场景 。

我记得他当时受伤的神情 , 背影看过去像倒塌的大山 。

那时我就想告诉他 , 我爱他 。

这么多年 , 终于如愿 。(原标题:《别拖至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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