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感情的男人(孩子不懂情感)

中年纪事——父亲和母亲
作者:李晓飞






不懂感情的男人(孩子不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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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代的照片




不懂感情的男人(孩子不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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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父亲和母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父母亲,没有之一 。
父亲健在时,和母亲均已年过古稀之年 。身体康健,耳聪目明,偶有关节不适外,其他一切都还好!
由于占着地利之便,母亲在家开个小店,光顾的基本是小学生,对于做了一辈子小生意的母亲来说,每日心有所依倒也算是有趣 。父亲是突然离开我们的,在这之前一直在我家照顾我的儿子读书,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一年级,从六十多岁到年过七旬,六楼上上下下的阶梯数不清走了多少遍 。我家和母亲家相距三十多公里,路程虽不远,但也只有在周末和节假日父母亲才会聚在一起 。每想至此即羞愧忐忑 。
【不懂感情的男人(孩子不懂情感)】奶奶说过,从民国至新中国初建,祖上的基业全部捐出 。且不说当年看家护院的家丁和马帮有多少,只记得奶奶曾说,父亲十岁前后就有自己的一帮小兄弟,只要他们在街道上晃荡一圈,花销就是十几块白花花的大洋 。奶奶嫌弃父亲过于纨绔,屡教不止后,为了教训父亲,竟然一扁担挥偏砸在铺子前大缸上,缸很结实,但是黄杨扁担却当即断成两截 。可即便如此,奶奶的两位婆婆依然是偏疼父亲,从不苛责,甚至会斥责奶奶莫要管教甚严,偌大家业总要有出才会有进 。而后,因为历史变迁,父亲的两位奶奶在不甘中相继过世,家族遭遇有史以来最大变故 。大伯因感情不顺伴有偶发精神异常,三叔、四叔务农,唯有父亲承担起重振家风的重任 。
父亲学业很棒,却因为出身无缘大学,想尽办法在初小任教,结识了还在努力读书的母亲 。后来经人介绍,和我母亲结婚组建家庭,再后来就有了我们姐弟妹仨 。每谈及此,母亲总会说,是当年我那读了多年私塾的姥姥做的主 。
说起姥姥,也是一位颇具传奇特色的女性 。她缠着小脚,女红远近闻名,特别爱看书,最叫奇的是有倾慕的偶像——张学良将军 。她一生念叨两件事:一是曾亲眼看到过带兵打仗的张学良牵马阅军,虽是战乱年代远远观望,却是定格成终身记忆;二是她自己参了军,换了军装已经坐上行军的车硬是被继母扯下来 。特殊时期,莫名从大门大户嫁给数十里外山窝窝里根红苗正的姥爷 。好在我的姥爷特别疼爱姥姥,印象里数十年如一日,姥姥足不出户,大多时间是读各种古书或夹杂着白话文的话本,闲余时间是为十里八乡的亲朋做做女工、各种裁剪花样,大至出嫁红妆,小至辟邪的稚子挂饰,只要说出一样她见到的物景,稍加思索,将纸变魔法的三两几折,剪刀游走,再打开纸,就是那物景的模样,哪里是现在的剪纸,需要临摹定型电脑刻划 。可能正因为姥姥和父亲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在父亲第一次拜见后,就为母亲定下婚事 。
我的母亲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绝对是个智慧女人 。打理生活、与人交往、教育子女以及夫妻相处等等,无一不体现着她的过人之处 。
我的记忆很早,两三岁时的影像片段还清晰在目 。那时,每天父亲去学校任教,姐姐和哥哥上学,母亲将我收拾好后交代我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然后就出门做活去了,大概是挣工分什么的 。我现在想来从小母亲有些嫌弃我也是可理解的,譬如母亲交代我不要学哥哥爬高骑在墙头上、不要向水缸里乱放东西、不要自己倒热水喝、不要在家拿刀切东西等等,所有这些“不要”最终全部都要做一遍 。毕竟年龄小,母亲回家就会发现蛛丝马迹,诸如菜刀放错了地方,爬到墙头上摞起来的凳子,没盖上水壶的盖子......偏偏那些交代要做的事情,大多是忘记了,如翻晒打了浆糊的鞋样子,托我转告婶子的话等 。母亲起初是生气唠叨,骂我是投错胎的小子,后来干脆不理我,也从不再交代诸项事宜,五岁读书前就是“散放”状态,这也让我奠定了几个村组玩伴中“一姐”的位置,直至现在 。
我所认识的玩伴母亲,没有一个赶及我的母亲勤劳 。每天总是我第一个发起召集,玩伴们晚到不外乎是因为做饭太晚没吃好,而那时,我的母亲都已经外出劳作很久很久了 。
记忆里,别人家的母亲大多是家庭主妇,不愿走出家门自食其力 。而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就学会做豆腐贴补家用 。最初是在街头包子铺旁边代卖,后来铺子停业,母亲就推车子在小镇周围的村庄里叫卖 。那时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经常在凌晨四点钟左右,母亲会轻轻地叫醒我,陪着她用磨碾泡透的豆子 。一遍粗碾两遍细碾,才能将豆汁碾出,然后再用细纱布做的滤包,一遍遍过滤豆汁里的渣子 。母亲说父亲要上班,哥哥姐姐要读书,不能打扰他们,而我还没上学,她一个人从凌晨两点多起床一直忙活到早上五六点,中途很疲惫,需要有人说说话,根本没指望我能帮上什么 。年幼的我经常会扶着磨碾上的木棍,边机械地跟着转圈,边迷糊着做梦,乍一睁眼,漫天的星星和月亮似乎要掉下来砸在我身上似的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依然会排斥“转圈”这项活动 。而我的母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年四季几乎没有间断地劳作,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改善贫困的日子,给孩子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 。同样是教师家的孩子,我们每天都能吃到新炒的菜,在下雪的冬天里,我们都会领到一个黄灿灿、香喷喷的大苹果 。那样的年代里,真得挺不容易的 。这一切,都是母亲的辛劳所赐!
再后来,镇子上有了电动磨坊、磨豆机等,总算是解放了多年的石墨手工作坊 。即便如此,母亲并未减轻丝毫负担 。从家到电动磨坊需要爬坡,坡高且陡,特别是阴雨天气,泥泞无比 。足足四大桶豆汁,有时会有六桶,每桶都有上百斤,最初是用扁担挑,后来是父亲用“永久”自行车改装运载,大多情况下是母亲独力承担 。由于母亲常年在爬坡中途需要休息,常会用右腿抵住负重几百斤的车辆,左脚蹬地支撑,导致后期双腿膝关节严重磨损,伴有各种关节炎症状,直至现在出现僵痛偶有无力不便等,皆是因那时过度辛劳而来 。在母亲的努力下,我们仨都顺利读完书,考了学校,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我们从未对家庭经济担心过,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母亲也从未放弃过对我们的教育,她说只要我们安心读书就好,其他一切都由她和父亲处理 。
姐姐长我九岁,哥哥大我六岁 。母亲在物资分配上人人均等,在感情上更亲昵姐姐 。因为姐姐年龄大几岁比较懂事,也是父亲成亲后当兵一走三年来唯一陪伴的小棉袄,这多了九年的情感是无法言说的 。年轻的时候,还常常为母亲的偏心忿忿不平,随着阅历的累积,慢慢就懂了母亲的爱和心,倒也豁然了 。
母亲为人处事,总喜欢做吃亏的那个,从不占任何人一丝一毫的便宜 。举个例子来说,我们家三面是田,每逢一年两季作物即将成熟的时候,不要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常会到田间偷上一些回家烧烤,可是母亲却非常严肃地教育我们,绝对不允许做这样的事 。她的口头语是:你姥姥常常教导我,人穷志不短,饿死也要迎风站 。正因如此,每每有田家发现少了东西咒骂时,我们虽在田里住,却从不惊心,依然笑语答人,坦坦荡荡 。若有母亲相好的姐妹送一些东西过来,母亲婉拒后怕人尴尬,便一一接收,但在适宜时间里必定会以其他形式加倍偿还,母亲告诉我们这叫往来 。
我还未出嫁前,附近几个村组,无论是新过门的媳妇还是走不动的老人,对我母亲的评价极高 。哪家有矛盾,母亲闲时便会去劝上几句,哪家需要帮忙,母亲总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
母亲胆小,不喜欢与人论争,但是在对待孩子上就另当别论了 。记得有一次因为和玩伴发生冲突,对方的奶奶狠狠骂了我,我哭着跑回家,母亲听说后撂下手中的活,直接领着我找到人家,和玩伴的母亲、奶奶理论,那是第一次看母亲跟邻人发生争吵,红了脸 。母亲说:孩子之间本就是小事情,恼了还会再好,大人却要偏向,你家的孩子有大人护着,咱家的小丫也是有父母的孩子,既然大人想出头,来来来,咱们就一起来摆摆理......从此后,孩子们再吵再闹,没有大人干涉进来 。及至后来姐姐的女儿送给母亲喂养,孩子的性格也是活泼开朗,阳光自信,从不像个脱离父母养大的孩子,这与母亲给予的成长环境有着较大的关系 。
父亲年轻时嗜酒,十喝九醉 。母亲常说,父亲是因为烦闷愁苦所致,从不许我们抱怨父亲一个不字 。父亲酒醉,母亲便会放下手中的活,先倒好几碗白水晾着,再拉着平板车步行数里地将父亲带回家,耐心地兑着一些温水,伺候父亲喝下去休息,再继续做自己的活 。第二天若早醒,会听到母亲低声训斥父亲的声音,偶尔也会有抱怨、愤怒,但大多是劝说和鼓劲的话语:如孩子成绩都很好、将来有奔头等等 。父亲脾气暴躁,对我们几个要求严厉,稍有不慎就会受到父亲的苛责,母亲表面不袒护,私下里会经常劝说父亲对孩子宽容些;父亲与人交怨时偶发牢骚,母亲先帮着骂别人然后问我父亲自己有没有错......父亲性格那么火爆,虽和母亲有过争执,却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更不要说打架了 。母亲对待生活的积极态度、生存智慧、育儿方式及夫妻相处之道给我们以极大的影响 。
我的父亲一心为改变命运,在和我母亲成婚三个多月后当了兵,随军出发峨眉,一走三年 。于是,峨眉成了姐姐的乳名 。父亲本可就职徐州市区,因记挂家庭选择就近转业仍旧代课 。
在我的心中,父亲几乎取代了我童年所有的位置 。因为太过顽皮,令母亲头疼不已,便常借故让父亲带我 。记忆里,父亲的自行车前杠上永远固定个半月板形状的座椅,那便是给我准备的 。父亲的烟味、酒味、爽朗的与人招呼,家里那把缺了左上角的太师椅,都是我两三岁时最深的记忆 。那时,晚饭后的父亲常会在煤油灯下抱着我坐在椅子上,边拨中山琴边教我唱歌,想来也是艰难生活里父亲最惬意的慰藉吧 。
有我的时候,父亲已近不惑,可能年龄越大对孩子就会越宽容,每当和友人相聚,父亲就会将我揽在腿上,将好吃的一一给我尝遍,再用煎饼卷上一大包菜,让我到一边安静吃完再找他 。母亲,甚至姐姐和哥哥因我这些特殊待遇,常有微词,父亲总是一笑了之 。再大一点,就能帮着父亲扛枪去打猎了,那时候的枪支管制没有现在那么严,猎户以自由状态存在,只听说有擦枪走火伤了自己的,还没听说过用枪伤了别人的 。可能人口少的原因吧,那时地野鸡、野兔非常普遍,偶尔还会捕到斑鸠,很肥的,在坛子里用盐腌上几天,清水煮熟,香味几里地都能闻得到……
父亲刚正不阿、宁折不弯,耿直了一辈子,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始终是错的 。当然,父亲也是坚毅的 。在我有印象以来,父亲代课之余,养过蜜蜂酿蜜,贩过蔬菜水果,购进很多画册让哥哥利用周末摆书摊,和母亲一起碾豆汁做豆腐,一起做豌豆馒头卖 。奶奶在世时经常感叹,从没想到,年少时如此纨绔的父亲,竟然那么能吃苦、那么会过日子 。
在教育孩子上,父亲对我们倾尽所有,不仅仅是物质 。以原有的家庭背景,父亲以一人之力在社会立足,实属不易 。好在父亲善于结交朋友,广结人缘,而所有这些,也是我们将来在社会立足的资源 。从姐姐就业到哥哥从村镇高中直接入读区重点高中,再到我停学两年后重新复读,处处都闪耀父亲的心血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姐姐就业和我的学费,家中倾尽所有积蓄,此时哥哥还在读大学,需要开支 。送我入读的那一天,为了省钱,却又不想让我失了颜面,父亲竟然买了一双两元的塑料拖鞋,一边抱着姐姐的女儿,一边忙里忙外地帮我交学费办住宿,领物品铺铺子 。我看着有些佝偻的父亲,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我们,一个中学校长全没了形象,低到了尘埃里,却依然和善地和其他几位舍友打招呼,让我们在一起好好相处 。父亲返家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抱着个孩子,那穿着拖鞋却急于赶路的样子,急促而少许狼狈,却不时回头跟我挥挥手笑着让我回班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段记忆永远定格在那里 。在我工作后,我最喜欢给父亲买鞋子,各种款式……
最困难的时候,在我读师范第二年,我父亲担保的两名同事违法外逃,原来他们所欠下的所有债务均落到我父亲头上 。我们都不知道家庭中遭遇了这个冲击 。我隔三周回家一次,突然发现父亲头发全白了,母亲面容憔悴不堪,在给我生活费时,虽一分不少却叹气连连,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得知事件始末,心情也沉重起来 。父亲却安慰我说:有爸在,怕什么!难以想象,在负担着几个孩子读书就业的日子里,还要承担着巨大的债务,更要命的是还有追债人的冷眼及旁观者的闲言碎语,一向自尊的父亲和母亲是怎样走过那段日子的,我们无从知晓 。时隔十多年,其中一人以当年欠款返还,我们几个劝父母愤而不收,哪知父亲淡然一笑:我所受的损失他根本赔偿不了!算了,事已至此,了他一个心愿,他欠我的他自知 。正因为此,父亲后来给我们的家训是助人要量力而行,如果自己有能力,就独自出资助人,若无,皆不准与人担保 。现在回头想一想,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父母从未短缺过我和哥哥的费用真得不容易 。
父亲酷爱古玩,玉石、青铜、瓷器等等,涉猎甚广 。父亲的爷爷本就是个玩家,听父亲说,原先家中的摆设、家用极为考究 。浸润这样环境中的父亲,必是骨子里也透着贵族气质,正因为此,即便生活窘迫之时,找寻父亲鉴宝者络绎不绝 。博士学位的哥哥将此兴致一脉相承,并且做得也算是风生水起,而我也仅仅是年少时跟随父亲见得多了,貌似得了一点点真传,想诳我还真是不太容易 。
在我们几个相处上,父母亲的意见是一致的,他们常说:兄弟姐妹是父母将来离世后最近的亲人,是一棵树上的枝桠,所以当同心协力、互相帮助 。而父母也总是以身作则,对于姑、舅、姨家中的困难,极尽全力施以援手权力帮助,为我们示范 。
我的婚事是父亲极力反对的,原因简单,希望我找个更好的人嫁了 。后来,终究还是没有拗过我的意 。父亲曾经生气地说不再过问我的生活 。实际上,结婚后我大多时间仍和他一起吃饭,连老公也带过去 。一天不去,还得让妈打电话问问原因 。在我生了孩子十分钟后,父亲就跑到医院抱着外孙直夸长相好 。再后来,我婆婆重病,婚后五年,她老人家往生了 。为了让孩子有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我的父亲来到县区,带着孩子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他去年突然离去,从不会做饭到事无巨细,真得非常了不起!
听母亲说,父亲健在时常常会抱怨没时间去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当然肯定是最想哥哥了,每想至此,便倍觉愧疚!
而今,母亲年事已高,越来越会唠叨了,凡事都喜欢问个究竟,尤其是有关父亲的话题常挂嘴边,一如他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我想,母亲是思念父亲入骨而不自知吧!而我,每忆及父亲,就想起他和母亲即使古稀之年,却总还想使劲张开双臂,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穷尽所有力量护佑着我们的样子!
父亲的突然离去,让我认识到有朝一日我们也会以各种方式和孩子们告别,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也因为生命尽头有了父亲的守护,对于将来不得不终止的人生不再畏惧 。父亲在世时常说每个人生来便肩负使命,无论出身在何种境遇,生存在何种环境,都要竭尽全力地去活,于人于己方便,多为后人铺路 。他的话已经成为我们姐弟妹仨的座右铭,也必是我们未来生活的方向标!
未来,终究会穿过晴雨走到我们面前来,那里依然会有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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