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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与身体的器官沟通。当我能接受自己的残肢,接受假肢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地震就逐渐离我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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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0月14日,上海时装周上,牛钰踩着一条机械小钢腿走完了一分钟的猫步。受访者供图
文丨新京报采访人员 郭懿萌
编辑 胡杰丨 校对丨柳宝庆
?本文4265字 阅读8分钟
在她踏上T台时,欢呼声立刻停止了。她用力甩着假肢的关节,贴了小贴纸的假肢一弯一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属的光芒。在寂静的T台旁边,有一个女孩轻声说了一句“好飒”。
这是牛钰第一次参加走秀,2021年的上海时装周上,她穿着连帽卫衣,头戴渔夫帽,腰上系着衬衫,手里拎着装满花的布包,她和其他的模特只有一个差别——她的右腿是假肢。
2008年,11岁的北川五年级学生牛钰在地震废墟下埋了三天三夜,救出来的当天,因为气性坏疽她的右腿被高位截肢,为了保住左腿她经历了30多次手术。
穿上冰冷的假肢,努力地重学走路,10年后,她参加汶川马拉松,用3小时53分走完20多公里全程。为让人们大大方方地看,她在“小钢腿”上粘上闪光灯,在路人惊奇的目光里甩着手颠着腿走在成都最繁华的街道上。
牛钰说,走上T台,是我无数次挣扎无数次崩溃后的证据,我不要藏起来。我还要告诉中国被藏起来的残疾朋友们,我们要自由洒脱地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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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1岁的牛钰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摘掉了假肢上的海绵,拍摄了一套写真。受访者供图
藏起来的10年
穿假肢的顺序与正常人想象得并不一样。因为鞋子要更难穿一些,所以牛钰每次都会选择先穿鞋,再穿腿。假脚是用碳纤维制成的,外面再套一个硬硬的脚皮。穿鞋总要解开鞋带,套在脚皮的前脚掌上,手掌一使劲,使后脚跟扣在上面。牛钰每次都要塞好久。
穿假肢需要用到一个特殊的工具——假肢穿戴易拉宝。易拉宝更像是一块光滑的丝绸,可以减少残肢进入假肢接受腔的摩擦,将易拉宝的牵引绳从易拉宝内壁的气阀拔出的同时,可以将接受腔内的空气排出。
牛钰坐在床上,手一翻,把假肢穿戴易拉宝叠成两层,里面一层裹住她右腿的残肢,另外一层贴合着假肢接受腔的内壁放进去。她站起来一拉,残肢与接受腔就紧密贴合了。
她扭动一下残肢,使假肢支撑起坐骨,调整合适后,她将负压阀门扣在气阀上,拧紧。
“肌肉萎缩得厉害,假肢总是松,得用力踩在地上才行。”
袜子松松垮垮地套在假肢上,每次下楼梯她都要一阶一阶下,右腿假肢先下,左腿再跟上,她的左手向旁边的墙壁探着,以防站不稳好扶住。
截肢后,她一度站不稳。
在医院康复时,牛钰开始练站立。第一次她扶着单杠站了3秒钟后,就坐在了地上。后来她慢慢地能站稳3分钟,于是开始练习穿假肢,把右腿残肢放进冰冷的接收腔里一点一点磨合。
因为截肢时截掉了膝盖,她的假肢上也有关节。走路前脚掌着地的时候,关节可以弯曲,后脚跟着地的时候,关节可以锁住。有的时候走得太快了,后脚跟没站稳,她关节一弯,就会直直地跪下去。
康复结束后,她在绵阳的八一帐篷学校读完小学,回到北川读初中高中,大学考到了成都。一切看似回到了“正轨”。
但是只有牛钰知道,自己躲藏了10年。这10年里,牛钰都觉得自己“越正常越好”。“正常”就是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残疾人。她每天都是假肢裹着海绵外壳,穿上正常人的裤子。甚至一些朋友都不知道她右腿截肢了,被问到她就会说“我的腿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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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1岁的牛钰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摘掉了假肢上的海绵,拍摄了一套写真。受访者供图
能站在这里就是一种走出伤痛的象征
2018年5月12日那天恰巧是牛钰的农历生日。为了这一天,她鼓起勇气准备了一份独特的生日礼物——一套写真。
拍摄写真时,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摘掉了假肢上的海绵。她能感觉到,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迎面走来一排人都在盯着你,那种压迫感非常强。”她不敢看路人的眼光,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脏砰砰直跳。她努力挺直背,坚持拍完那次写真。
在生日的后一天,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参加了首届汶川马拉松。“没有为什么,我就想去跑。”那是她在因为地震失去学校田径队队员身份后,又一次以跑者的姿态站上赛道。
稿源:(剥洋葱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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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牛钰|上海时装周的假肢女孩:我不要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