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年馑纪事?飞涨的粮价?二 1930年春节前后

【民国十八年年馑纪事?飞涨的粮价?二】1930年春节前后，兴平乡村里一斗粮食，已经卖到30块大洋，省城西安一斗麦子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30元，这时候还有几家人能买得起黄金一样的粮食！家中还有一点粮食的人，面对粮食的黄金价，也不敢再出手了，饥肠辘辘的人，出手仅存的一点粮食，就意味着死亡，而面对破门而入的土匪，却只有舍粮免灾，暂时能留下性命。

文章图片
春末夏初，秦川遍野赤黄，地里的耐旱的谷子，长得也和老汉的头发一样稀少，地里的麦苗，更是稀稀拉拉惨不忍睹。地里青色稀罕，苗尽枯槁，饥民盈野，苦苦寻求野菜草根。夏收寥寥无几，秋天里的谷子，几乎绝收，喜水的玉米，大多已经旱死在地里，秋收又落空了。随着饥荒的蔓延和加深，粮价更上了天。春节前，三年前人头攒动的街面上，几乎看不到粮食，价格也无从谈起。大饥荒的中后期，粮比钱价值高，粮比要消费粮食的人价值更高，穷人家长相端正的孩子，起先还能换3、5斤小米，这时白送人一般都没人敢要了。假如这个时候有人还要别人家的孩子，那他的动机可能很凶险——这孩子可能要被人带回家后吃掉！

文章图片
1931年，西安、咸阳城里的有钱人，大多也买不起粮食了，乡村廉价的土地已经无人要了。自古关中精耕细作，寸土寸金，而此时久旱的地里打不出粮食，连能吃的草也长不出来。天旱日久，关中腹地乡村，很会过日子、非常节俭的富人，家有一点粮食，但也无柴可烧，无奈中拆下过去堆积柴火的柴房木头烧饭。城里的情况更糟，城郊四周的田野，能勉强下口的野菜和野草，连根也没有影子了，只留下沟壑的臭蒿，还在显示一袭绿色，给人间以点点希望……

文章图片
旱情跋扈，军阀混战，关中兵连祸结，匪盗猖獗，生民昼惧夜恐，生命力羸弱。饥荒加深，饿殍载道，白骨露野，哀鸿遍地。极少能见到粮食作物的田野里，过去除之而后快的茅草等耐旱的野草，此时却成了饥民们眼里的宝贝，来不及晒干碾碎，洗后急不可耐地放在锅里一煮，牙口好的人嚼起来，竟然那样香甜，味道妙不可言！
1932年，关中腹地乡村，大村十室七空，小村多断炊烟，抢风甚盛，土匪遍处，饥民结队强要。地里的庄稼，皆单丝弱苗，民间物资交易恢复到以物易物的时代，货币失去媒介作用，人更失去了价值，一般人家卖子女早已无人要，有点饭吃的富人，白要他人孩子还挑三拣四，看孩子的高低、年龄、身材和长相如何，皮包骨头的病孩子根本没人理睬，要带着孩子跟人走的寡妇，更是无人搭理……

文章图片
地里打不出粮，乡村富家大族放饭的粥锅，也成了年馑初期的遗物，钱也买不到粮，县城里救济流民的粥场，也早已成为摆设，伙夫也可能饿死了。种子也匮乏，能种的起地的农户也少之又少，年轻力壮的乡民，谋生也没个主家，能当兵吃粮的走了，走不了的有的当了土匪，结伙打劫粮商途中的运输……
1933年春，关中平原的土地论块卖，此时的买卖契约上，通常写着某家出卖荒地一片，换粮食几斗几升。家家号饥，四周都是饥荒，传统人家自家没饭吃，逃荒能逃到哪里？就是再厚道的民户，谁还有食物救助讨饭人？人一日无食，则饥饿难忍，三日无食，则头昏眼花，三日过后，即有生命之虞。

文章图片
关中腹地乡村，白日里军队进村征缴，逼死乡约、保长悬梁自尽者不乏其人。臭蒿一样的土匪，夜间时来骚扰，像扫地一样，扫荡乡民仅有的一点粮食。官道上的游兵散勇，将流民身上值钱的一点点东西，也扫得干干净净。身无分文的逃荒人，面容枯槁，破衣尘垢裹体，像根灰黑色的移动木桩，不辨肤色。走不动的饥民，倒卧道边或庙前台阶上，这样的活死人，逐渐失去知觉，手足失去动迹，很快被苍蝇覆盖，蛆虫慢慢爬上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