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千|没有精子的男人:有人曾尝试代孕 在病友群里等待上岸

来源:澎湃新闻
没有精子的男人
杨小文娴熟地拆开药品包装 , 撕去贴纸 , 把药片换装到普通药物的瓶子里 。 患上无精症的他知道 , 伪装的药品背后 , 是他羞于启齿的病状 , 难以释怀的缺憾 。
除了医生外 , 他不和其他任何人交流病情 。
在没确诊之前 , 杨小文经常和女友吵架 。 确诊之后 , 他们反而很少吵了 。 女友很爱他 , 甚至愿意为他试管或丁克 , 但时间一长 , 两人感情也在琐事的拉扯中被消磨殆尽 , 最终分道扬镳 。
“如果我没有这个病 , 我也许会挽留她 。 ”杨小文说 , “这条路很艰难 , 不要说她以后会不会后悔 , 双方的家庭也是一个问题 。 ”
无精症 , 连同弱精症、少精症、精子无力症等 , 属于男性不育症的范畴 。 这些男性通常性功能正常 , 却很难拥有自己的孩子 , 自卑、敏感、内疚 , 不愿与外人道 , 亲密关系也可能随时变得摇摇欲坠 。
无精症在男性中的发病率约为1%~2% , 在不育男性中占10%~15% , 并不算罕见 。 但无精症的男性群体仿佛隐匿于现实生活中 。
谭千|没有精子的男人:有人曾尝试代孕 在病友群里等待上岸文章插图
无精症科普下的留言 抖音页面截图
生殖科室外
如果不是那次常规检查 , 杨小文可能早已和女友组建了家庭 。
他在上海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 , 2018年一次体检中他的激素水平显示失常 , 他本以为是熬夜所致 , 没想到医生当时说了句 , “只有‘太监’才这样 。 ”
他想的是“可能(性功能)那方面退化了 , 但后来想(性生活)没问题就还好 。 ”
不过 , 他还是跑去复查了 , 一个人排在长长的挂号队伍里发呆 。 排在前面的一对伴侣 , 男的拿着检查报告 , 摇摇头说“还是没有” , 女的安慰说没事 。 或许是在脑中预演过这样的场面 , 杨小文拒绝了女友陪同复查的好意 , 他觉得遇到这种事应该“独立承担” , 至多希望“有个树洞让自己消化一下” 。
杨小文低着头 , 寻思着护士会不会在候诊区直呼其名;其他科室外的人会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医生问诊时 , 会不会令他羞耻 。
护士平和地叫了号 , 医生更是劝他看开 。 虽然尴尬的状况没有出现 , 但最终知道是青春期偶发的腮腺炎剥夺了他的生育能力 , 他还是止不住难过 , “人生第一次这么崩溃” , 他成了无精症患者 。
同样患过腮腺炎的谭千在北京顺义的一家医院里得知自己有无精症 , “心情特别沉重 , 就担心他们的诊断是对的” 。 他又先后换了四五家医院检查 , “每次我去之前还有一丝希望 , 可能别的医院查不到(精子) , 这家医院能查出来 。 ”
谭千|没有精子的男人:有人曾尝试代孕 在病友群里等待上岸文章插图
谭千|没有精子的男人:有人曾尝试代孕 在病友群里等待上岸文章插图
谭千的门诊病历 受访者供图
他希望自己拥有这份侥幸 , 因而他能承受漫长的等待 。 “我可能今天就查了一项 , 十几天才能排到另一项 。 ”他不断调休去检查 , 光在一家医院的检查就耗时一个月 , “我只不过就想尽快把这个病看好 , 我就想怎么能快点排到我……都在想这些事情 。 ”
相比其他无精症患者 , 张洋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 “60分及格 , 我现在就是55分 , 56分那样子 , 但也差不多了” 。
2019年初 , 张洋和女友去做孕检时 , 查出身体异常 。 他才回想起 , 读书的时候 , 他就发育比别人慢 , 是班里个头最矮的男生 。 换了五次医院后 , 张洋最终被确诊为精索静脉曲张引发的弱精 。
他每月按时去医院 , 经常遇见拿着同样诊单的人 , 他们有的在哭 , 有的在抱怨 。 有一次 , 张洋到医院检查 , 排队候诊的一个女生说 , “我每个月都来 , 每个月来看” , 而跟她一起来看病的都怀孕了 , 甚至有个孩子都一岁了……他听到觉得很心酸 , “同情她 , 也同情自己” , 疗程像是未知数 。
男性不育症发病率达10%-12% , 除精索静脉曲张、生殖道畸形、泌尿生殖系感染、内分泌紊乱、遗传疾病、免疫因素等明确原因外 , 还有30%-40%的患者发病原因不明 。 张洋像报菜名一样列出十几项他在网上学习到的影响因素 。 熬夜、抽烟喝酒等不良生活习惯 , 辐射高温的工作环境、家庭遗传等都会影响到精子质量 。
默默治疗
在杨小文的既有观念里 , 他体能达标、没有遗传病史 , 和这个病是不搭边的 。
刚开始时 , 他很着急 , 想了各种办法 , 去了很多医院检查、治疗 , 希望有一丝治愈的可能 。 他断酒、戒烟 , 经常运动 , 过上了更自律的生活 , 甚至减少了社交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