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英雄被关押,被停发军装,衣服补丁摞补丁,但整洁利索( 二 )


连队干部与我接触后 , 也没发现我像专案组介绍的那么坏 , 觉得我跟普通人一样 , 甚至感觉更好 。 于是 , 随着时间推移 , 越发感觉我是个好人 , 慢慢地也就对我的管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没有任何苛求了 。 有些事 , 他们甚至还过来找我想听听我的看法 。

海战英雄被关押,被停发军装,衣服补丁摞补丁,但整洁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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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民晚年与当年一同被关押十余年的难友“海空雄鹰团”战斗英雄舒积成在一起(摄于2014年)
我在陆军滆湖农场 , 后来又到海军高炮八连 , 这是我一生锻炼身体距离最长、时间最集中 , 活动时间最多的两处地方 。 这两处的晨练每天都在万米左右 。 上午还经常去一次驻地附近的庄桥镇逛逛 , 这是一次不少于5公里的徒步行走 。 我感觉跑完步 , 再回连队洗个冷水浴 , 那是何等的惬意呀!就是冬天 , 也要回到屋内用温水擦擦身子 , 既卫生又很爽快 , 真是太舒坦了 。 我运动后感觉是舒服、畅快和得意 。
1976年底 , “特殊十年”结束之际 , 是我日子最难过的一段时间 , 几乎被他们整得快要崩溃了 。 为了整我们这些人 , 海军下了土政策 , 下令对我们这些关押人员不发薪水、不发军装 。 这当然影响到了我的锻炼 。 但我还是咬着牙没停下来 , 继续锻炼坚持下去 。 不发军装我穿什么?没有新军装那我就把旧军装补了又补 。 尽管我的军装很破旧 , 甚至是到了补丁摞补丁的程度 , 但是虽很破旧、很刺眼 , 却穿在我身上照常很整洁、很利索也很有军人风范 。 每当我长跑在往返庄桥的路上时 , 男女行人或在田间劳动的男女社员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 , 喊:“老张头 , 休息一下吧 , 别拼命了!”我会说:“谢谢了 , 我不累 。 ”困难的时节 , 衣服再破也是军装 , 也是代表解放军 , 不能给军人丢脸 。
我在高炮八连六年整的关押期间 , 我与干部、战士不敢交朋友 , 怕连累这些人 。 但是我却有一群农民兄弟 。 这些社员朋友 , 给我很多温暖与慰藉 。 八连驻地的北门处就是马径大队 , 那里的男女社员几乎全认识我 。 我跑步经过庄桥、马径 , 有些人过来跟我拉拉手 , 有的人在远处喊话 , 也有的向我摆摆手 。 那种亲近感 , 那种不视我为异类多让人心里感到暖和呀 。 就是在这种时候 , 有人视你为朋友 , 亲近你 , 那是一种有了做人的尊严的感觉 。 同样的时间里 , 另外一些人把你看成是囚犯 , 是坏人 , 你接受吗?那是一种非人的滋味儿 , 我永生不忘 。 马径大队积肥队的社员 , 每当早上拉着大车从我住所的门前经过时 , 常常会高喊:“老张 , 出来见见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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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民晚年与当年八连北京籍老兵在一起(摄于2012年)
我会走出来和大家见见面 , 说上几句话 。 我从不小看这三五分钟的见面 。 这是闲聊 , 又是慰藉 。 表面上他们都是粗人 , 干的是粗活 , 可实际上这些农民兄弟才是社会的脊梁 , 是一群高尚的人 。 有时候他们看到我自己在洗衣服 , 就大声喊:“老张 , 会洗衣服吗?若是洗不好 , 把衣服拿来让我老婆帮你洗 。 ”我则说:“谢了 。 我是老兵 , 除了不会生孩子 , 什么事都能干 。 那些老红军还会做鞋子呢 。 我是洗衣服 , 拆被子 , 缝缝补补的活全行 , 我老张是全能手!”这些农民兄弟不只是打哈哈 , 逢年过节还会给我送来吃的 , 有肉食 , 有鱼鲜 , 真是美极了 , 淳朴极了 。
马径大队与高炮八连的关系也极好 。 八连有一二十亩水稻田 , 每年春天插苗季节 , 秧是马径大队给育的 , 插秧时又来帮忙 。 每到插秧时 , 八连总要热闹几天 , 我特别喜欢看他们的插苗比赛 。 每块田里都有竞争 , 有的是男女社员间比赛 , 有的是军人和社员比赛 , 有的是女社员跟军队干部比赛 。 这热火朝天的比赛最大的特点就是争分夺秒 。 我在八连算开了眼界了 , 从来没有见过插苗比赛中有如此高速的好手 。 姑娘们双手犹如鸡啄米 , 一上一下真是目不暇接呀 。 而人插过秧后 , 水田里稻秧笔直成行 , 随着姑娘们不断后退而迅速延伸着 。 负责给田中供秧的都是合格的棒小伙子 , 他们被在田中插秧的姑娘们催促供秧的叫声中 , 忙得手忙脚乱 , 溃不成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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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连很感谢乡亲们的支援 , 每每秧完插后 , 不仅是好酒好菜相待 , 还会想出各种名目给予奖励 。 还通过评比 , 选出插秧能手 。 我记得有位叫李川敏的姑娘 , 有一米七的身高 , 又长得很俊俏 , 曾连续三年获得插秧能手这份殊荣 。 行文至此 , 我不由得想到 , 李川敏这个大姑娘 , 如今也许是个祖母级的老太太了 。 高炮十团早已撤建了 , 八连和马径大队的军民情谊 , 如今成了过眼烟云 , 但在我记忆中却是永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