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网络中国节」年夜饭里的饺子 “大寒小寒

“大寒小寒，吃饺子过年。 ” 饺子作为中国人最喜爱的食物，尤其在年夜饭里的重要角色，是任何一种美味佳肴都比不了的。
在我乡下老家，除夕夜那顿饺子特别有说道。饺子皮都是一样的，但对饺子馅的选择却非常有讲究。我家祖上从山东闯关东，在小兴安岭下筑土为屋，开荒造田，世代以种地为生，因此，除夕夜的饺子馅是不能用韭菜的，韭菜就是草，庄户人说，除夕夜吃韭菜馅饺子，来年地里要长草的。在东北农村，虽然家家户户冬天都要渍酸菜，酸菜馅饺子也很好吃，但除夕夜，一般是不吃酸菜馅的，因为“酸”常和“穷”联系在一起，人们都企盼新的一年里能过上富足美好的生活，所谓的“穷酸” ，是谁都不希望的。特别忌讳的，是用牛、马肉做馅。牛马是大牲畜，是庄稼人的左膀右臂，没有它们成年累月地辛劳，哪会有土地上的收成？人过年了，牛马也要过年，怎么忍心吃它们的肉！
记得有一年，小叔和小婶子处对象，小婶子第一次来我家过年。小婶子不吃猪肉，母亲就偷着给她单独包了牛肉馅饺子。不知怎么弄的，有一个牛肉馅饺子混在了其它馅的饺子里，恰好被爷爷吃到了。爷爷什么也没说，放下筷子，推门出去了。我们等了半天，爷爷也没回来。我们出去找爷爷，发现他坐在牛棚里，看着吃草的老牛，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袋。我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母亲特意给牛槽子里添了一些苞米粕子，算是给它改善伙食。在我们一再劝说下，爷爷才回到了屋里。爷爷说：“牛和马都是我们的恩人啊。 ”我知道，爷爷这样做，是让我们懂得感恩，要有感恩之心。从那以后，小婶子过年再也不吃牛肉馅饺子了，改吃素馅。
那些年，我家除夕夜最常吃的，是芹菜或白菜馅饺子。芹菜和白菜是在秋天就准备好的，在收秋菜的时候，挑出那些又鲜又嫩的芹菜和白菜储藏在菜窖里，或者埋藏在雪里，留着过年包饺子。 “芹”是“勤”的谐音，芹菜蕴含着勤劳、勤勉、勤俭之意， “人生在勤，勤则不匮”；同样，白菜是“百财”的谐音，又有“清白”之意。勤勤恳恳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除夕夜的饺子，也能吃出许多道理。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就对芹菜和白菜情有独钟。《诗经·采菽》就有“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旗”的诗句。昔人有“美芹之献”的典故，人们用“芹献”来谦称赠人的礼品菲薄或所提的建议浅陋。《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名字中就有“芹”字，他平生最爱吃的菜就是芹菜， “园父初挑雪底芹” ，以示心情和古人相通，以慰自己无尽的困顿与寂寥。白菜，古称菘、白菘，是我国的原产蔬菜。南朝宋齐时文人周颙有句：“春初早韭，秋末晚菘”；齐梁时期的陶弘景云：“菜中有菘，最为常食。 ”说明白菜从南方引至北方后，已经成为人们常食的大众菜。明代李时珍引宋代学者陆佃《埤雅》说：“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 ”可见白菜之名早就有之。印象最深的是大画家齐白石的“白菜情结” 。白石老人不仅饮食上素爱白菜的清白之气、清香之味，更是常常描摹之，称白菜为“菜中之王”“清白传家”也是齐白石画白菜时常用的画题。
牲畜是人类的忠实朋友。南宋李纲在其《病牛》中吟道：“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对于我们这个延续了几千年的农耕社会来说，牛、马等大牲畜曾是耕、种、运等农活的主要生产工具。这期间，人类与这些牲畜结下了深厚情感，除了让牲畜吃好饮足外，还要做到巧使役。要根据牲畜体格的大小、强弱、年龄、性别等进行搭配，防止牲畜劳作负担轻重不一，保证农活顺利完成。人与牲畜，有着何等深厚的情感！
除夕夜的饺子，已不单纯是一种美食，它已成为一种文化和习俗，深深地镌刻在中国人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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